當玉修渺渺如風回蕩若水的聲音響在了太虛山上,整座正虛殿中除了掌教紫虛與碧水首座簫子楊,再無一人能夠穩然安坐。
陸吟風望向遙遠之處,那彌漫著無邊白色火焰的蒼穹,心裏已不曉得是個什麼滋味……
他不是不曾想過這一次提親會以失敗收場,事實上,自從清楚得知了妹妹與蕭榆之間確切的關係後,他甚至覺得灰溜溜回門的可能性遠大於蕭榆答應,是以在準備的這段時間裏,他思前想後,方方麵麵都已考慮周全,隻求把提親不成這件事對於小妹名聲的影響降到最低,所以原本按著岩機老人意思應當風風光光的提親隊伍在陸吟風一再要求下選擇了低調行事,提親的消息雖然不可避免的成為風言風語在太虛山上廣為流傳,但其實確切知道這件事情的太虛門人還不足二十之數。
把影響範圍控製在最小,縱使最終不能讓小妹如願以償,但畢竟太虛門真正的知情人出於禮節與愧疚應當不會大肆傳揚,而那不可阻擋的流言蜚語,過一陣子也自然該平淡了。
陸吟風想法很好,可生活每每如此妖嬈,你永遠不會知道,那看似寧靜的夜空,何時會猛然綻出一朵煙花,給予你燦爛的美麗,或把你嚇個半死。
毫無疑問,北鬥門新一代領軍人物,成仙多年的陸吟風,今日被這生活的變化多端狠狠的嚇了一跳。
“這叫什麼個事哦……”陸吟風瞥了一眼此刻已大約氣得想跳腳卻還千辛萬苦忍耐著的妹妹,心中無力的呻吟……
當然受到驚嚇的遠不止陸吟風一個。玉修、嬋姬何許人也?那是大名幾乎貫穿了整部三界史書的鬼尊、妖尊,縱使在那萬年前三界相連仙魔凡共處的時代裏亦站立在最為頂端的人物,是三界中除了仙、魔二帝外最為至高的存在,是一段流傳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不朽腐朽傳說。
雖然仙道魔道皆乃大道,並不同於世俗話本中所言正邪分明,但無奈此時已然不是萬年之前,凡塵中因了種種緣由幾乎絕跡了正統魔道的傳承,再加上魔這個原本就是與黑暗密不可分的字眼對於人們的直觀印象,所以當兩位魔尊降臨至這萬年後的太虛山上時,整座太虛門似乎驟然間繃緊了神經,原本興致勃勃等待著定親消息的諸多修士,往日裏深居簡出潛心在山中修行的長老,太虛山那廣闊近乎另一個世界的山台之上,四麵八方都亮起了紛繁璀璨的光芒,如一朵繽紛煙花綻開的回放,向著正虛殿前巨大的白玉廣場上彙聚而來。
隻是一個眨眼,白玉廣場上已趕來了不少太虛門人,光是真仙便已有五六十之多,這股力量不可謂不恐怖,若是真的出擊,恐怕這凡塵中除了上清與北鬥能夠抵擋一二外,其餘仙門是怕連個浪花也翻不起。
“你看你看,我都說不來吧,你偏要拉我來……太虛門人當年不是死了一大片,剩下的差不多都上仙界了嘛……怎麼這才一萬年又冒出來這麼真仙……嚇死個人了……”天際那似無窮無盡的蒼白火海中央,嬋姬做驚嚇狀輕拍著胸口,不斷向玉修埋怨。
“你怎麼睡了一萬年還是這麼羅嗦!我都忍著你廢話一路了,如今到都到了,難不成你還想回去!”
玉修明顯已然受不了嬋姬的絮絮叨叨,狠狠一瞪,嬋姬立刻服軟:“好好好……反正你本就是九幽四尊之首,我哪敢不聽鬼尊大人調遣……說起來,我也是這幾年憋的嘛,成天都要在那幫也不曉得第多少代的孫子麵前裝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摸樣,累都累死了,好不容易和你出來,你總該讓我放鬆一下……”
“你還說。”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不過說起來太虛門也真是夠嚇人的,就這麼一萬年而已,就又有了這般實力,我那幫子子孫孫和他們這麼一比,真是丟死個人……”
“閉嘴!”
玉修終於爆發了一聲喝斥,嬋姬立刻捂住嘴巴,無辜的點了點頭。
李靈漪跟在這兩位常年存在於最為壯闊的傳說裏,印象中本應當冷酷無情,最不濟也該是氣質淡漠給人以深不可測之感的魔尊身後,愈發覺得道行越高似乎人越不靠譜,本以為太虛門中的道行最高的兩人,掌門紫虛與碧水首座簫子楊為老不尊隻是個萬載不遇的巧合,不曾想見到了玉修與嬋姬後才明白貌似這是普遍現象。
“難道道行高深之人腦子都有些毛病?”李靈漪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把她被玉修綁來山上搶親的緊張都衝淡了幾分……
“貴客前來,莫要失禮。”紫虛掌門的聲音響在每一位太虛門人的耳邊,正虛大殿裏原本作為黃星蘭儀仗的數十名微泉一脈弟子,被臨時征用成了迎接貴客的禮隊,絲竹聲又起,紫虛領著簫子楊等首座,與眾位趕來的長老弟子在白玉廣場之上迎接兩位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