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捷報!……唐將軍連破三城,已攻入趙國內地!……捷報!捷報!……”
楚都京城,三騎驍騎踏著破曉的光,衝入了堪堪蘇醒的城市。為首的騎士身上背負著一卷錦書,其上係著的猩紅綢帶,在撞碎的風中張揚的飛舞著,就像騎士洪亮的呼喊,因興奮而高亢,因自傲而激昂。
三位驍騎沿著筆直寬敞的主幹道直徑奔入了皇宮,而前線大捷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京都。
似乎一個短暫的沉默,這座方才自夢中醒來的城市大約還需要片刻時間來消化那訊息的突然,沉默中,有一種情緒在飛快的醞釀,而後,整座城市爆發了。
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京都在某一個刹那後成為了狂歡的海洋,鄰裏奔走相慶,好友相聚共飲,老人們含著熱淚告訴尚未懂事的孩子,我們的軍隊是如此的神勇,自己的國度是這樣的強盛!
贏啦!又贏啦!自對外開戰的這些年來,楚國的疆土不斷的擴大,百姓的自豪亦不住的增加,他們虔誠的匍匐在地,讚頌著楚皇的偉大,感謝著朝廷讓他們擁有了這麼強盛的國家,他們熱淚盈眶的慶幸著自己身在大楚,自己身為楚人。
像今日般從前線傳回的捷報已不知聽了多少次,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代表著祖國一次又一次的擴張,雖然直至今日,大楚的疆土已然超出了絕大多數百姓的認知,超出了幾年前最大的地圖所能描繪的邊緣,甚至超出了百姓們想象的極限。
雖然這一次又一次的勝利除了給他們帶來一次又一次的自傲外,生活再也沒了任何改變。
但直至今日,這樣的捷報依舊讓楚人自傲,讓他們共舉杯,共流淚,共歡騰,不論貧窮富貴,身份相似的人們聚在一起,忘乎所以的慶祝著勝利,那雖然遙遠至不可觸摸,卻依舊偉大的勝利!
大楚勝利了,自然便必定產生出一個失敗者,這一次,戰敗於大楚鐵蹄之下的乃是不久前還與楚一般,不斷慶祝著勝利的趙……
鎮鬆派掌門,如今的楚將軍,唐誌,身披鎧甲站在才被戰火洗禮過的城樓上,看著下方茫茫被繳械俘虜的趙軍,看著他們此刻那頹然若死的絕望,記起了城破之時他們難以置信的神情,心裏升起一股隱隱的寒冷,沒由來的一顫……
據說在與楚遇上之前,趙也是曾得到過上清門幫助的……
唐誌可以想象,那時的趙軍一定也如楚軍般,摧枯拉朽勢不可擋,那時的趙國一定也如楚國般捷報頻傳沸騰狂歡。所以唐誌不難明白為何趙軍在發現無法戰勝之時會覺得如此的不可思議,為何趙軍在明白了失敗之時會顯得如此的絕望。
畢竟當勝利成為了習慣,誰都無法接受忽然的墜落雲端。
唐誌又看向了楚軍高昂著的頭顱,自內而發的驕傲自豪,心中寒意更甚……
或許就在昨日,趙軍亦是這般的摸樣。
“師傅,這些俘虜如何處置?”同樣身披鎧甲的鍾衍跑上城樓向唐誌請示。
“我早已說過,在軍中叫我將軍。”
鍾衍沉默片刻,再次請示道:“將軍這些俘虜當如何處置?”
唐誌點了點頭,再次向城樓下那茫茫一片似乎已成為了行屍走肉的趙軍深深看了一眼,道:“都放了吧。”
“可是,這……”
唐誌擺了擺手,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鍾衍無法,隻得奔下城樓傳令放俘。
“上清門啊……究竟想幹什麼……”唐誌在城樓眺望著被戰火焚燒被鮮血浸泡的土地,喃喃問道。
“轟隆!”
深秋高遠的天空突然炸響了唯有夏季該有的驚雷,隻是一個眨眼,蔚藍不見,濃墨般的烏雲不知自哪裏湧出,瞬間堆積得厚重,白晝似頃刻墜入了夜,天,像已重得快要觸到了地麵,那滾滾沉沉的雲,好似在下一刻就要超出蒼穹所能束縛的極限,墜落下來碾壓世界。
唐誌猛然抬頭。
“轟隆”又一道雷霆炸開,慘白的光映出了身為真仙的唐誌驚駭的眼。
……
離被楚軍攻占的城市不算太遠,是一片連綿的山脈,不少逃難的趙國百姓,戰戰兢兢的躲避在這群山中,無時無刻不在祈禱楚軍不會找到此處。
逃命總是匆忙的,山中的不少百姓除了一身衣服再無他物,還好在山裏找到食物並不算太困難,再加上山脈中多有洞穴,至少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這該是萬般不幸中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了。
“轟隆!”
雷霆響徹,天威浩蕩,世間的一切都瑟瑟顫抖,縮在各自山洞裏的百姓更是驚恐交加,卑微而畏懼的仰視蒼穹,他們發誓,這一輩都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雷霆。
一道猙獰的閃電撕破了被烏雲籠罩的黑暗,像是要把這個世界分成兩半,在那一瞬間貫穿了天與地墜落在他們躲藏的這片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