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國務總理段祺瑞,勘定亂禍,重造民國,中外已多數讚同,惟國民黨中人物,仍擬扶持黎元洪。黎既去職,黨人失主,勢不能無所觖望,於是唐紹儀、汪兆銘等,同詣上海運動海軍總司令程璧光、第一艦隊司令林葆懌,否認國會解散後的政府,即於七月二十一日,宣告獨立,電文如下:
中華民國海軍總長程璧光、第一艦隊司令林葆懌,謹率各艦隊暨各將士,布告天下曰:自倪嗣衝首揭叛旗,毀棄《約法》,蹂躪國會,而中華民國之實亡;自張勳擁兵入京,公然僭竊,而中華民國之名亦亡。今張勳覆滅,中華民國之名,已亡而複存矣。然《約法》毀棄,國會蹂躪,國家綱紀,蕩然已盡,豈中華民國僅以存其名為已足,而其實乃可置之於不問耶?夫綱紀陵夷,則奸宄橫行,故一切假托名義者,乃得悍然無所顧忌,竟至罪惡貫盈之倪嗣衝,亦複當安徽督軍之大任,益以南路司令之特權,頤指氣使,叱吒四省,天下皆指為首禍,而顧以首義自居,天下皆指為元凶,而顧以元勳自居,循是以往,中華民國不複為國民之公器,特為權奸之麵具而已。應加指摘。長此隱忍,何以為國?魚爛之兆已見,陸沉之禍安逃?所為中夜斫劍,臨流擊楫者也。夫我海軍將士,既以鐵血構造共和,即以鐵血擁護之,未免過誇。當丙辰之際,帝製已消,國命未續,我海軍將士,以三事自矢,一曰擁護將士,二曰恢複國會,三曰懲辦禍首,蓋所求者,共和之實際,非共和之虛名,耿耿此心,可質天日。今者以言《約法》,則已滅裂矣,以言國會,則已破散矣,以言禍首,則鴟張者淩厲而無前,蟄伏者呼嘯而競起矣,國基顛簸,人心震撼,愕眙相顧,莫敢誰何!嗚呼!我海軍將士,豈惟初心之已戾,亦惟責任之未盡也。用是援枹而起,仗義而言,必使已僵之《約法》,回其效力,已散之國會,複其原狀,元惡大憝,為國蟊賊者,無所逃罪,然後解甲。自《約法》失效,國會解散之日起,一切命令,無所根據,當然無效,發此命令之政府,當然否認。謹此布告,鹹使聞知。
自發表電文後,便率同艦隊,開往廣東,唐紹儀、汪兆銘相偕同行。廣東督軍陳炳焜,早與中央脫離關係,見八十四回。當然歡迎海軍,無庸細表。惟段祺瑞聞海軍獨立,急電告馮國璋,請褫奪程璧光職。國璋也即允行,免璧光官,另派海軍總長劉冠雄,暫行兼領,一麵使人慰諭海軍第二艦隊司令饒懷文,及練習艦隊司令曾兆麟,還算籠絡得住,由饒、曾通電中外,謂:“此次滬上海軍宣言,我等絕不與聞,現在海軍第二隊暨練習隊,一切行動,惟有稟承馮大總統意旨,以服從中央、保衛地方為職誌。”段祺瑞稍稍放心,暗思海軍宣言文中,未嚐無理。惟第一條是懲辦倪嗣衝等,這項是不便照行的。嗣衝為安徽潁州人,與祺瑞籍隸同省,本來是互通聲氣。及張勳得勢,嗣衝乃與他聯絡,徐州會議,首表同情,勳既失敗,又複向段輸情,賣張助段,段意本不甚恨勳,自然不致恨倪,若非他一場複辭,段亦安得重任總理?其無憾也固宜。況係多年的同鄉朋友,應該推誠相與,引為臂助。倪既攫得張勳遺缺,格外感激,服從段氏。段正要賴作外援,如何肯加罪示懲?隻第二條大意,謂《約法》宜循,國會宜複,這乃是應行條件;但從前國會議員,與段反對,此時若仍然召集,必致照舊牽掣,許多為難,乃特想出一法,說是:“國會已經解散,憲法尚未成立,今日仍為適用《約法》時代。《約法》上隻有參議院,應該仍召集前時參議院各員,製定憲法,並修正國會組織法等,然後憲法可得施行,國會再當成立。”這番言語,明明是弄乖使巧,別有會心。當下通電各省,征集意見,除嶺南反抗外,皆複電讚成。段祺瑞又故示大度,並未責及兩粵,但任劉承恩為廣東省長,朱慶瀾為廣西省長,且雲:“劉承恩未到任時,令陳炳焜暫行兼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