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由日本運到大批軍械,經過秦皇島,奉軍從旁覷著,問明舟子,乃是中國政府向日本購辦,裝運東來。奉軍嘩然道:“我軍正少軍械,今適湊巧,有這批槍彈運來,何妨借我一用呢。”說著,便一齊登艦,七手八腳,把軍械搬運岸上。舟子如何阻撓?隻好眼睜睜的由他劫取,約莫有一兩小時,已將全船槍彈,悉數搬空,奉軍也不稱謝,竟將軍械攜至京奉鐵路間,載上火車,派了弁目數名,運往奉天去了。這是民國七年二月二十五日間事。越日,即由張作霖電告中央,略謂:“奉省派往南下各軍,已開往灤州,惟槍械缺乏,事機緊迫,不得不變通辦理,現已將中央所購軍械運奉,除將軍械開單呈請備案外,謹先奉電請領”雲雲。猶是綠林故智。馮總統得了此電,簡直是莫名其妙,欲向張雨帥問罪,又恐他倔強不服,隻得暫時容忍,且看他如何做作,再作計較。哪知這位張雨帥,真是敢作敢為,既將軍械截取,遂分給部下各軍,陸續遣入山海關,分駐京奉鐵路沿線一帶。就是秦皇島、灤州、豐台、獨流、廊房等處,統皆分紮軍隊,布置得層層密密。且在軍糧城設起總司令部,張雨帥自任總司令,惟因京奉隔省,呼應尚恐未靈,特派徐樹錚為副司令,代行總司令職權。所有軍糧城舊存軍糧三千石,本屬陸軍部掌管,小徐也未曾電請中央,竟撥充軍食,居然有士飽馬騰、踴躍待命的情狀。
馮總統本忌老段,尤忌小徐,前次府院衝突,多半為小徐驕橫,靠著那推倒張勳的功勞,擁護合肥的威力,淩轢政府,睥睨一切,為馮總統所難堪,所以用釜底抽薪的計策,撤銷段內閣,改易王內閣。偏偏小徐尋出一條捷徑,竟去邀請東北的張大帥,做了護身符,來與中央作難。馮總統當然憂煩,不得不派人婉問,他卻口口聲聲的是要援湘,是要平南。及問他屯兵各隘、不遽南下的原因,他竟張目厲聲道:“我隻知有段總理,但教段總理令我南下,我立即南下了。”俗語說得好:“欲知言外意,盡在不言中。”小徐此語,明明是要段祺瑞複職,特地用著武裝,脅迫馮河間。馮得報後,不由的滿腹躊躇,欲再任段為總理,未免自失麵子,欲不任段為總理,奈背後伏著小徐,仗那雨帥威風,前來脅迫,滿懷抑鬱,不堪言狀。國務員雖有數人,大都庸庸碌碌,莫展一籌。王士珍屢次稱疾,給假休養,尋常國務,還要內務總長錢能訓代理。錢又是個圓通人物,與他商議,無非敬謝不敏,自願去職,累得馮總統倉皇四顧,自覺孤危,沒奈何再令秘書員,繕就一篇通電,谘詢各省,籌商辦法,解決種種困難問題。小子有詩歎道:
一波未了一波生,肘腋危機又暗呈。
莫怪人心多險詐,須知元首少推誠。
究竟通電中如何措詞,容至下回錄敘。
本回為段派複盛,馮派複挫之時期。主戰固段派之本誌也,馮之主戰,原為段派所迫而成,但主戰之初,尚未肯使段氏複職,是其心仍不欲用段氏;戰而勝,則坐自張威,可收統一之效,戰而不勝,仍可歸咎段派,而再與南軍謀和可耳。罪己布告,所以作軍人壯往之氣,而期達戰勝之目的也。何物小徐,偏窺透馮氏之心腹,運動張大帥以扼其背,是真馮氏所不料,驟遭此意外之一擊,而不得不聲聲叫苦者也。但馮段之爭點,實自南北紛裂而起,北派固自起紛爭,南軍亦何為不顧生靈,徒貽人民以戰禍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