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到農忙時節,天氣又漸漸暖和了,所以田間地頭上站了不少人。
即使隊裏沒安排自己什麼活兒,大家也都出來湊在一起拉家常。
這些人嘴上說著閑話,手裏都多少帶著些活計。
張家村隸屬香莊鎮,香莊鎮有個諢號——草帽香莊。
主要是因為香莊鎮公社開了個草帽廠,從這裏編製的草帽銷往全國。
編織草帽的主要材料是一種特別的麥子的麥秸,將麥秸的芯子抽出來就是編草帽的原材料,這些麥秸芯子用水泡軟後就可以進行第一步工序——編草辮子。
草辮子編好後一圈圈縫製起來就是一頂草帽了。
每年,麥秸芯子剛下來的時候草帽廠最忙,香莊鎮上很多村的婦女都去草帽廠掙工分。
如今不是旺季,草帽廠便將很多基礎工作分了下去。
很多婦女把麥秸芯子領回家,泡水後編成草辮子,編好後再給廠裏,根據草辮子的多少和質量,廠裏照樣給記工分。
所以,這時候很多婦女的腋下都夾著一大包麥秸芯子,一邊說笑,一邊手指翻飛,熟練地編著草辮子。
男人們除了極少人會這種細致活兒,大多數都比較清閑,手上沒活兒的男人吸著旱煙對著麵前的麥苗指指點點。
也有人來回跑得歡,比較著幾個生產隊哪個隊的麥苗長勢好。
也有一些“不進步”的年輕人,他們趁機聚在一處悄悄討論著倒賣點兒老鼠藥或者香胰子賺點兒零花錢。
還有人打聽縣裏是不是有黑市。
總之,男女老少再加上一些小孩子聚在一處,場麵很是熱鬧。
“呦,田同誌,這兩天怎麼沒見你出門啊!”
看見田愛國走過來,有人跟他打著招呼。
張家村人也知道城市裏時興叫同誌,於是,田愛國是現在張家村碩果僅存的一個城市裏來的知青,也就變成了唯一的同誌。
每當被叫同誌,田愛國的虛榮心就會得到滿足。
他到底跟這些泥腿子不一樣,他可是同誌!
田愛國聽著這一聲“同誌”,心裏舒展了很多。
“這不是慧文生了嗎,我這幾天都在家照顧她們母女。”
“哎呀,田同誌真是體貼,到底是城市裏來的。”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道。
另一個編著草辮子的女人語氣裏不無羨慕。
“慧文真是有福氣,田同誌就是比咱們村裏這些糙老爺們兒會照顧人!”
“怎麼?他二嬸子,嫌棄自家男人了?要不要換一個?”
“換你娘的腿,你敢開我的玩笑,看我不撕你的嘴!”
這婦人趕著作勢要打人,哪知地頭的泥濕滑,剛跑出去兩步,自己先摔了個嘴啃泥。
大家都哄堂大笑,惹得遠近的人群都回頭看。
這一抬頭,不遠處的容愛軍和容會軍也都看見了走過來的田愛國,隻是兩人都往後躲了躲,裝作沒看見他。
“呦,田同誌,你這是怎麼了?臉上怎麼看著像是受了傷?”
一個細心的大娘湊近田愛國,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