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錢記當鋪，如今天下無人不知。據說全國各地都設有其分店，上到古董珍寶，下到破衣爛衫，一律可當。即使是手臂，人頭乃至性命，也可拿來抵當，隻不過手續比較麻煩而已，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值錢的。這個亂世，人命賤如狗。
趙大嘴今天是第一次‘坐台’。別誤會，這跟那個與某種禽類沾邊的職業無關。這裏說的‘坐台’，是指所謂‘驗當’這份工作。
開當鋪，總要有幾個鎮的住的高手，免得人家把沒洗的夜壺當作前朝花瓶來騙錢，還非說那股騷味是染得墓裏潮氣。一般來說，這份工作總是由上年紀的人來擔任，畢竟這是經驗活，而老人的經驗總是豐富那麼一點點。但同樣的，老人距離死亡也總是近一點點。這不，原本的驗當先生這幾日身子就不太好，做為徒弟，趙大嘴很自然的頂了上來，師父隻是好似假寐般的坐在旁邊，待徒弟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開口指點一二。
今天挺順利的，畢竟沒有幾個人敢來糊弄錢記當鋪，收了幾個官窯的瓷器之後，趙大嘴的麵前多了一本書，連封皮都沒有的書，其實就是一疊紙隨便用兩根線縫了一下。
看看櫃台上的‘書’，再看看麵前站著的那個毫無表情的年輕人，趙大嘴本著‘什麼時候都不要小瞧人’的教導，和氣的問了句：“小哥可是要當此物？”
“恩！”那年輕人點點頭。
“活當死當？”
“死當！”
趙大嘴撇了撇自己的大嘴，隨手翻了翻，字跡很普通，不像是哪位書法大家的筆記。又看了看紙張，似乎也很普通，是路邊幾文錢就能買一張的貨色。趙大嘴糾結了，但本著‘敢當就敢收’的經營宗旨，他還是狠了狠心，下筆如飛，邊開當票邊大聲念道：“破爛古書一本，死當無還，當銀一兩！”說實話，把這東西說成古書，還真是抬舉它了。但想想師父說過，要把眼光看長遠，也許麵前這個年輕人將來會飛黃騰達也不一定，那麼到時候這本書的價值可就不是區區一兩了。不得不說，錢記當鋪能在這個亂世創下如此名頭，的確是有其獨到的地方。
“來，小哥拿好當票，慢走不送！”趙大嘴仍舊很和氣的說著，將當票遞了過去。哪知那年輕人根本不接，隻是微笑問道：“小先生，單獨主事不久吧？”
趙大嘴一愣，隨即有些尷尬的說道：“嘿嘿，小哥好眼力，在下今日是頭次驗當！”
“哦，那怪不得你！”年輕人淡淡的說道：“能不能請你們的掌櫃來一下呢？”
趙大嘴一聽就有些生氣，敢情這人還嫌自己眼光差，給出的價錢低了。但為了顧及錢記當鋪的招牌，他還是忍了，點點頭，便叫起了坐在一旁的師父。
那滿臉皺紋的老人翻看了幾眼趙大嘴拿來的書，眼中竟爆出一道精光，好似瞬間年輕了20歲一般，幾步來到櫃台前，興奮的向那年輕人問道：“先生是要死當？”
“死當！”年輕人肯定道。
“欲當多少？”
“呃，你看著給吧，你應該明白它的價值！”年輕人淡淡的說道。
“那……黃金50兩！”老先生試探的問道，換來的卻是年輕人的一個皺眉。
“哈哈，老朽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老先生連忙擦擦頭上的汗，仔細思考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黃金百兩！”說完害怕年輕人不同意，又急忙解釋道：“您看，您這寶貝現在還難辨真假，我們錢記當鋪也要擔一定的風險，這價錢雖然不高，但我也敢保證您在這成都城裏再找不到比這更高的價了！”
年輕人聳聳肩膀，隻說道：“算了，如今亂世，錢也沒什麼用處。就50兩好了，不過我還要寶劍50把，上等家具20套，綾羅綢緞30匹！怎麼樣？沒讓你們虧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