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學真正關心的並不是棉紡廠的改製問題,而是想通過他的問題來證明夏想的眼光不行,從而間接地起到打擊燕省產業結構調整的目的,一聽棉紡廠的改製已經開始,吃驚加遺憾之餘,哪裏有心思再聽什麼彭處長的解答,但又不好表現得過於明顯,隻好含糊地說道:“棉紡廠的改製是一步好棋,因為棉紡廠是老舊國企業的代表,如果改製成功,就有非同一般的廣泛性和代表性……等我有時間再和彭處長探討一番,眼下還有問題要和夏想同誌討論。”
夏想見程曦學還是不肯善罷幹休,也好,今天當著副總理和書記、省長的麵,就提前將最後的決勝局擺在領導小組的辦公室也好,也算是一次意義深遠的勝利。
程曦學繼續發問:“單城市的複印機廠,將台酒廠,以及寶市的太陽能中小企業,蓄電池廠,都有非常廣闊的前景,我想問問夏想同誌,是出於何種考慮沒有將以上企業的改製納入計劃之中?產業結構調整是方針大計,主導之人不但要有高瞻遠矚的目光,還要切實可行的計劃,以及讓人信服的能力,否則空有一腔激情和熱情,有時因為眼光不準能力有限,反而會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比如不該改製的企業費盡力氣改製,也不見得有多大的成功。有改製前景的企業在被排斥在外,隻能望之興歎。好的政策其實是一把雙刃劍……”
程曦學的暗示不可謂不明顯,在場的人都沒有經曆過中大事件,沒見識過程曦學對夏想的冷嘲熱諷,現在聽了程曦學的話,個個氣得不行,不過夏想已經習慣了程曦學的敲打,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趙泉新插話說道:“曦學說得對,好政策隻有有能力人的去具體執行,並且能夠真正本著公平公正的態度去貫徹去實施,才有可能真正地做到造福於民。如果交到一個目光短淺或是能力有限的人手中,說不定還會帶來不良的後果……夏想同誌,如果你能通過程教授的問題,我就可以借此判定你是一個合格的產業結構調整政策的執行者。如果通不過的話,是不是要考慮一下該如何努力去提高自身的理論水平和政治能力?”
趙泉新的話半正式半隨意地說出來,讓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意圖。但因為他的副總理的身份,話的份量就很重了,就相當於給燕省省委省政府施壓,意思是,如果夏想接了他的話,葉石生和範睿恒就無路可退了。
隻要夏想開口答應下來,葉石生和範睿恒隻有順水推舟接過趙泉新的話。但如果夏想不答應,就顯得有點不識時務了,夏想就想,好厲害的殺招,前有程曦學打著學術討論上的步步緊逼,後有趙泉新拉著葉石生和範睿恒以政治角度助陣,今天的決戰局,還真是險象環生,並且危機重重。
當著副總理的麵說出來的話,絕對沒有收回的可能。夏想知道,他不開口還行,一開口,就相當於上升到了政治事件的高度。事情的最可笑之處還在於,程曦學明明是政治人物,卻打著學術的名義對他進行傾紮,還有一個官麵堂皇的學術探討的借口。國內的政治人物的水平,真是厲害,想要置人於死地,果然有足夠的光明正大的手段。
夏想現在是退無可退,程曦學為了報上次在中大會堂的一箭之仇,今天是下足了血本。如果今天不能在正麵交鋒之中徹底打敗他,程曦學以後必然還會尋找各種機會找他麻煩,要找回所謂的公道。夏想想到即將播出的將台酒廠的廣告,和已經簽定了協議的太陽能合資項目,心中升騰起一股憤恨和決戰的火焰。
夏想就恭敬地對趙泉新說道:“趙總理,我並沒有係統地學習過經濟學的理論,但我的觀念是,未必有高深的理論就有實幹的能力,否則直接將全國各大院校的教授直接按照他們的專業,係統地分配到各地的政府機關和部門之中,難道會讓我們的社會主義事業就能大步前進幾個階梯?理論高於實踐,但理論隻能結合了實踐,才能驗證出理論是空中樓閣,還是真正有用的理論?程教授作為國內有名望的經濟學家,他的理論知識高深,我自認在理論水平上麵和程教授相差太遠,但我自信在我主導的單城市和寶市的幾個改製的項目,做到了理論結合實踐的高度統一,也符合市場經濟的發展規律。在此,我願意接受程教授的任何疑問,也盡可能努力做到翔實的回答,並且接受您和葉書記、範省長的監督。”
趙泉新回頭看了看葉石生,一臉不快地說道:“夏想這個小同誌,還是挺有個性的嘛。”
葉石生笑道:“小夏同誌雖然多多少少有點小缺點,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好同誌。”
範睿恒也笑:“年輕人有個性是好事,其實小夏同誌一直比較穩重,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省委省政府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如果說葉石生對夏想的維護比較含蓄,還保留了一份身為上級領導應有的矜持的話,範睿恒的話就是對夏想高調地毫不掩飾的愛護了。趙泉新也早有耳聞,聽到燕省的一二把手都對夏想比較偏愛,他還不大相信,心想一個處級幹部,能有一個副省長偏愛就不錯了,書記和省長都對他另眼看待,怎麼可能?不想剛剛敲打了夏想一句,就有了書記和省長的先後表態,原來傳聞還確有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