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允山也能猜到夏想是聰明人,肯定知道了他和胡增周之間的關係,也就沒有隱瞞,實話實說:“一直受胡市長的照顧,胡市長是我的老領導了。”
一句老領導就點明了關係非淺,夏想心中有了數,又問:“慕部長對200億的投資十分熱絡,身為組織部長,似乎有點超出工作範圍之外了,有什麼解釋沒有?”
夏想見慕允山直接說出來意,也就不和他打埋伏,直接問了一句。
慕允山倒沒有想到夏想的問題如此尖銳,愣了一愣才說:“我是為了維護下馬區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麵,才竭力主張夏區長監管200億的投資。我雖然是組織部長,但也是區委常委,也有建議權。”
夏想笑了:“你有正當的權力,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明白人,除了大公無私的理由之外,另外的一個理由是什麼?”
慕允山張大了嘴巴,夏區長說得太不含蓄了,也太直接了,難道他要告訴夏區長,他是想讓200億資金成為書記和區長之間不和的導火索?
也是,官麵堂皇的大話誰都會說,但在光明正大的借口之下,誰沒有一顆隱藏至深的私心?但有歸有,慕允山清楚夏想估計也能猜到他的私心是什麼,但能猜到是夏想的問題,說不說就是他的問題。
當然還是不能說出口。
“如果非要找一個私人的理由的話,從胡市長的角度出發,他更願意和陳書記求同存異,而不是和付書記。”慕允山說話的水平也挺高,他說的是求同存異而不是走近,就證明了是有限合作。
夏想也相信慕允山說的是實話,胡增周在大事之上還是更願意和陳風合作,因為陳風雖然強勢,但卻沒有付先鋒的陰險。付先鋒此次出手,作為受益者的胡增周也不會對付先鋒有多少感激之意,因為他也正借此機會看清了付先鋒的為人,就是城府極深,不動則已,一動之下必是致命一擊。和付先鋒合作的人,除非聽命於他,否則以付先鋒的性格,不會甘心居於人下。
胡增周是燕市的二把手,更不甘心居於付先鋒之下。他被陳風壓製還情有可原,畢竟陳風是市委書記。如果他和付先鋒合作,被付先鋒壓製,就太丟人了。因此,實際上胡增周和付先鋒之間,幾乎沒有聯手的可能。
自然,一些小事上的合作還是有可能的。但在大事之上,胡增周和付先鋒之間求同存異的地方就很少了。
但胡增周既然選擇了和陳風也保持了距離,他和陳風以後的合作就真的是求同存異了,大事上尋求共同利益和妥協,小事上互相讓步,是一種有限的合作關係。
夏想見慕允山不卑不亢的態度,倒是對他多了一分欣賞,就點頭一笑:“理由是很充足,但還不足以打動我。你也是聰明人,肯定也知道我對白書記做出讓步,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慕部長,要拿出足夠的誠意才行……”
夏想的笑容之中,有一絲玩味和期待。
慕允山本來想將施長樂的事情當成最後的殺手鐧提出來,沒想到幾句話過後,就被夏想逼得無路可退,隻好提前亮出了底牌:“下馬區剛成立,事事需要上級撥款,如果夏區長堅持區政府要監管200億投資,不但市財政可以對區財政有所照顧,施長樂也會事事聽從夏區長的建議,而且在常委會上,我和滕部長也會附和您的提議。”
條件還算豐厚,暫時獲得了兩個盟友,又有了財政上的主動權,怎麼算都是一筆合算的生意。也確實現在下馬區剛成立,還沒有稅收,對上級的財政撥款依賴性很大。不過夏想大計在心,又清楚主動送上門的好處,從來都有隱含的陷阱,因為確實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絲毫不為之心動。
200億投資表麵上是一筆耀眼的政績,實際上是一個大泥潭,就算200億的投資是真投資,是來做實業和建廠來了,夏想也未必就想去和白戰墨分一杯羹。他不是喜歡搶別人功勞的人,為了政績可以無所不有其極,他有的是辦法獲取政績,當然,更深的顧慮還是不想讓200億成為他和白戰墨之間的導火索。
真實的想法夏想當然不會向慕允山透露,他隻是直直地盯了慕允山半晌,然後輕輕一笑:“慕部長的好意,我心領了。有些事情做到明麵上就可以了,就象你剛才和我的談話一樣,大家有一說一,很好,很直爽也很容易理解,交流起來也方便。但如果暗中做一些不太好的動作,就沒有了合作的基礎。我和別人合作的前提,首先要看合作對象是不是值得交往……慕部長還有事嗎?”
夏想雖然笑容滿麵,但慕允山卻從話裏感受到一絲寒意,下意識地輕輕挪了一下腳步。
他本來一直站得很穩,也是覺得站著說話更能顯示他的決心,他就一直沒有坐下。但夏想的話好象有重量一樣,直接壓在他的肩膀之上,讓他竟然有了站立不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