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民不與官鬥,國民都有根深蒂固地恐懼官員的心理,不管是村民還是工人,都被吳港得的氣勢嚇住,剛剛激起來的怒火就消退一半。再加上風雨越來越大,又濕又冷,就都產生了退意。
夏想在等候工頭期間,看吳港得出麵暫時維持了局麵,也是暗暗點頭。
晁偉綱見夏想不避風雨,身上也淋濕了一片,就想為他打傘,夏想擺手說道:“小風小雨,不礙事,成不了氣候。”又有意無意地看了康少燁一眼,“你替康書記打上傘,他年紀大一點,不比我們年輕人火力壯,能抗得住風雨。”
夏想話裏有話,康少燁豈能聽不出來?他心中氣憤難平,確實,今年38歲的他比夏想整整大了10歲,比金紅心和晁偉綱都大,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麵相年輕,不服老,但怎麼都覺得夏想的話格外刺耳,好象在譏諷他年紀雖然大,但還要尊稱比他小10歲的人一聲領導,就讓他心裏特別地不舒服,就想夏想你先別得意,今天的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一不小你惹火上身,不燒死你,也讓你前途玩完!
到時等我坐了你的位置,你哭都沒地方哭去!不是覺得自己年輕嗎?年紀輕輕就斷了雙腿,一輩子坐輪椅,讓你痛不欲生!
雖然心中惡狠狠地想,但當晁偉綱打傘過來時,他還是沒有拒絕,笑眯眯地伸手接過傘,說道:“我自己來……正如夏區長所說的一樣,年紀大了,不耐冷,確實不比你們年輕人,嗬嗬。”
夏想心想,行,康少燁也挺有忍耐力,也是一個梟雄式的人物,不可小瞧。
工地負責人華三少貓著頭彎著腰,一路小跑來到夏想麵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夏區長,我剛才在安撫工人,來晚了……”說著遞上一支煙,“領導抽煙不?我早就聽過領導的大名,一直非常敬仰您,今天能和您說上話,是我的榮幸。”
華三少說的是實話,他對夏想的大名是如雷貫耳,知道夏想在工人們中間的威望,也一直對下馬區年輕的區長十分好奇,今天雖然村民鬧事讓他挺上頭,不過一見夏想,還是及時地表達了仰慕之意。
夏想沒空聽他拍馬屁,直截了當地問道:“一共多少工人,關鍵時候,你能不能讓他們聽話?”
華三少一聽就知道夏想做事情十分務實,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就收起了笑臉,嚴肅地說道:“123名工人,大部分是我的老鄉,一小部分是南方的技術工,他們都跟了我時間不太長,平常還行,關鍵時刻一鬧起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估計我的話不頂用。”
現在不是說大話的時候,華三少很老實地說了實話。
和夏想預料得差不多,他在前世就見過工人們失控的事件,確實不好控製。人一旦怒火中燒的時候,失去了理智,隻要動手,就會難以收場。再加上又有個別別有用心的人躲在裏麵,肯定會趁亂火上澆油,所以一定要將事情控製在失控之前,否則真有可能發生流血事件。
村民中有老人和孩子,隻要動手,不管傷著老弱還是幼小,都是惡性事件。
夏想抬頭看向樓頂的魯老倔,又轉身看了看不遠處的下馬河,不由無奈一笑,一邊要點火,一邊是河水,現在又是風雨交加,還真是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熱。
忽然之間,一陣警笛聲響起來,眾人回頭一看,是消防車來了。
消防車一到,吳港得立刻布置現場,分開人群,支起氣墊,算是又暫時緩解了危急。
夏想看了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康少燁一眼,心裏知道康少燁隻是看熱鬧來了,他不會主事,也不會主動出麵解決問題,他自己動手打傘就已經表明了袖手旁觀的立場。也是,康書記親自打傘,親臨現場就已經足夠了,危險的事情還是讓別人去做好了。
夏想一瞬間下定了決心,他是區長,他不出麵誰出麵?他不擔責誰擔責?想起曾經在中大會堂之上,麵對著上千學子,麵對程曦學的當眾質疑,他引用林則徐的一句名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盡管有點理想主義精神,盡管有點小熱血小衝動,盡管在世故的人眼中,有點不夠圓滑不夠理智,但夏想就是夏想,迎難而上或是主動出擊,在內心深處,他始終沒有泯滅一腔的激情和為國為民之心,即使受到屈辱,受到誤解,受到傷害,也在所不惜!
“我去和魯老倔談判,紅心、偉綱,你們負責保護康書記和陳總安全,另外轉告吳港得,不管他用什麼方法,一定給我控製住局麵。”他一臉堅定,仿佛下定了最大的決心,“華三少,你也想盡一切辦法控製住工人們的情緒,不要釀成流血事件,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華三少見夏想一臉義無反顧的神情,心中也是有點小衝動。多少年了,沒有再見過有熱血有衝勁的官員了,他見過的大大小小的領導幹部,要麼腦滿腸肥,要麼老態龍鍾,遇到危險的時候別說親自衝到第一線,都躲在車上不下來,或是想方設法推卸責任,讓別人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