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難現場指揮部,章國偉正在和富北縣委書記王海景、縣長朱得誌、副縣長秦超,以及孟天元,召開現場辦公會。
常務副市長周鳴宏、政府秘書長謝傳勝也參加了會議。
謝傳勝建議孟天元接受受害者家屬的要求,同意賠償。市委市政府也會盡量做好安撫和善後工作,在解決問題、減小影響上麵,市委市政府的意見是統一的,有兩點指示精神,一是盡可能安撫遇害者家屬,不讓家屬鬧事為第一原則。二是能賠償解決就最好賠償解決,事情控製的範圍越小越好。
謝傳勝侃侃而談,說了一大通,章國偉在一旁隻是不停地抽煙,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不說話,顯然就是等同於默認了謝傳勝的提議。
王海景先是看了章國偉一眼,眼神跳躍之間,又落到了朱得誌的身上。
朱得誌卻誰也不看,隻是緊繃著臉,神色十分嚴峻。
副縣長秦超等謝傳勝一說完,就又鼓動孟天元:“天元,謝秘書長的建議很好,我個人認為值得考慮。隻要安撫了家屬,家屬不鬧事,就相當於解決了問題,在死亡人數上就可以少報,市委市政府也能落個好,你個人也破財消災。”
孟天元卻擺了擺手,說道:“我想先聽聽王書記的意見。”
一句話鬧了秦超一個大紅臉,也是,有書記和縣長在,還真輪不到他這個常委副縣長先發話。
王海景愣了愣神:“我原則上同意謝秘書長的提議。”
朱得誌卻一抿嘴,似乎決心很大:“我不同意謝秘書長的看法,首先,搶救工作還在進行之中,現在才過去兩天,就認定下麵的人遇難了,不符合科學發展觀。其次,在沒有最終確定具體人數之前就談賠償,也不太合適。我的意見就這些。”
朱得誌話說得有點生硬,顯然有點生氣了。
孟天元就說話了:“海峰煤礦一共120名工人,現在有117人安全,但秦縣長卻說礦下有36名工人,不知道從哪裏得出的準確數字?現在一下出來許多受害者家屬,說實話,我都不認識,他們就是哭著喊著要賠償要錢,一點也不關心礦下被困的人的生命安全,他們不太象家屬,倒象是……算了,不說了。”
孟天元也是見多識廣了,不會被謝傳勝的市政府秘書長的名頭唬住。
事情確實大有蹊蹺,孟天元也越來越覺得可能遭人算計了。因為據他所知,礦下再怎麼著也不可能有30多人,而副縣長秦超卻不是捂著蓋著,非要將人數往多裏說,大有貓膩。
哪裏有希望自己治下的煤礦事故越大越好的副縣長?
而且現在搶險工作還沒有結束,還沒有就確切人數達成一致,就急著提出賠償問題,孟天元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就越發感覺蹊蹺。
章國偉發話了,他擺了擺手:“賠償工作和搶險工作最好同時進行,否則家屬鬧事,鬧到京城,鬧到省裏,事情就一點也捂不住了,再有新聞媒體煽風點火,小事也能鬧成大事。”
孟天元強硬地回了一句:“我想再聽聽夏書記的意見。”
在官場上,當著二把手提一把手,是大忌,章國偉再有涵養,也是臉色一變。
如果說孟天元不是官場中人,還好說一些,關鍵是朱得誌也緊接著說了一句:“夏書記的指示精神是,以求人為第一原則,其他事情,都要為救人讓道。”
身為縣長,當著市長的麵搬出市委書記的指示精神,是不會做事的表現。
章國偉臉色再變,片刻之間又恢複了平靜,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謝傳勝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得誌一眼,也出去了。
王海景臉色沉了下來:“得誌,你怎麼能亂說話?”
朱得誌沒理會王海景的批評,卻說:“王書記,我就一句話,這件事情很複雜,要是處理不當,我們被就地免職還是輕的,說不定還得當替罪羊。我相信孟天元沒說謊話……”
話未說完,周鳴宏推門進來了。
“海景、得誌,受夏書記之托,我來具體了解一下情況。”周鳴宏一進門就說了一句讓王海景和朱得誌吃了一驚的話。
周鳴宏的意思是,他暫時代表夏書記了?但問題是誰不知道他以前和夏書記不和,現在怎麼夏書記會托付重任給他?
不等兩人想明白,周鳴宏就衝一旁的秦超說了一句:“秦超同誌,請你回避一下。”
秦超還想聽聽有什麼秘密,一下就臉紅了,低著頭快步出去了。
周鳴宏也不看孟天元,他和孟天元之間畢竟有過芥蒂,不過受了夏想的重托,他必須弄清事實真相,就又不得不直接麵對孟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