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夏想和馮仁龍並無深交。
不但沒有深交,甚至可以說,連一丁點私交都沒有說,所以夏想在氣氛緩和之後開口說出要求馮仁龍和李榮升配合工作的話,似乎就有點交淺言深了。
李榮升還好,和夏想之間畢竟有交情,也打過交道,再加上彼此之間有內在的聯係,夏想的提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就是心平氣和地點頭說道:“沒問題,請夏書記指示。”
馮仁龍若論關係遠近,其實不比李榮升和夏想之間的關係遠,因為關遠曲和夏想也不疏遠,不但不疏遠,實際上在以後有可能會比總書記和夏想之間的關係走得更近。
如果說總書記對夏想的提攜是為了長遠計,是基於政治理念的需要,那麼關遠曲和夏想之間就不僅僅是提攜的關係了,還有聯合和攜手的味道。
關遠曲以後想要迅速站穩腳跟,並且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確立核心的領導地位,不僅需要各方勢力的認同,也需要地方大員的呼應。以夏想現在的實力和勢力,邁入正部之後,必將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最關鍵的是,夏想不但有過人的政治才能,還有驚人的實力,是各方力量的支點,就連總書記也對他青睞有加,關遠曲上任之初,想要打開局麵,需要借助夏想的地方,也有不少。
基於以上原因,馮仁龍理應對夏想禮讓三分,更何況夏想在齊省的排名比他要高。
但……馮仁龍卻對夏想鄭重的口氣反應遲鈍,過了片刻才緩緩地說道:“隻要有利於齊省發展和安定團結的方針政策,隻要夏書記吩咐,我一定執行。”
語氣很堅定,但明顯是敷衍的說法,是公事公辦式的回答。
溫子璿和吳天笑臉色都變了,今天夏書記可謂誠意十足,甚至還讓李榮升作陪,就是要借機向馮仁龍釋放足夠的善意,不想馮仁龍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氣氛也有了,卻依然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溫子璿看向了夏想。
夏想還在笑,笑得還很輕鬆,一點也不牽強,絲毫沒有受馮仁龍不冷不熱的態度的影響,倒是李榮升似乎還有點不解,眼神中流露出微微的不滿之意,望向了馮仁龍,意思是以夏想的身份和地位,馮仁龍的回答就顯得太淡漠了。
馮仁龍臉色不變,十分淡定,對李榮升的逼視無動於衷。
夏想又發話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在齊省的每一個決定的背後,出發點都是基於齊省的安定團結的大計。我請求馮書記和李省長配合我的工作,前提就是,如果萬一出現了不可控製的事件,希望馮書記和李省長在常委會上,和我保持一致。”
馮仁龍終於動容了,愣了一愣:“夏書記有什麼內幕消息?”
夏想又笑了:“馮書記剛來齊省,可能對齊省的情況不是十分了解,但也應該聽說過齊省前一段時間大大小小的動靜不斷。現在似乎是消停了,其實,還有不少潛流在湧動,身在其中,誰想置身事外都是不能。所以,是從善如流還是隨波逐流,全在一念之間。”
“我在京城聽到許多消息,回到魯市後,又和孫省長、周書記見了一麵,現在聽說秦省長剛回魯市,而程在順還在京城沒有回來……說句不好聽的話,馮書記,你也不能獨善其身,而且你接手的一攤子,又是何江海留下的,在明年初的省政府換屆時,必然要做出決斷。”
夏想說得含蓄,馮仁龍卻聽得分明,他的臉色變化不定,目光落在飯桌之上,沒有焦點,也沒有閃動,顯然,是在深思夏想話中的指向。
夏想說得對,齊省的局勢,馮仁龍在前來齊省就任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雖然知道得不是十分詳細,卻也了解了不少內情,對齊省內部的明爭暗鬥以及秦侃和孫習民之間的激烈交鋒,心中早有了計較,他其實就想置身事外,不想介入到任何一方勢力之中。
但,形勢永遠比人強,也比想象中更殘酷和現實,夏想的話就如一記警鍾,在他耳邊不停地回響,提醒他一個不爭的事實就是,想要在齊省接下來的洶湧大潮之中獨善其身,想要不被任何一方的浪頭打濕,難度係數會非常高。
不提他和關遠曲之間的關係,就是站在道義的至高點,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夏想的拉攏,何況今天夏想擺出了宴席,還有另外一個重量級人物作陪——李榮升作為總書記在齊省一個重要的布局,以後在齊省或是國內,必定前景無量。
更前景無量的是夏想……再想起關遠曲對他的特意叮囑,馮仁龍的臉色緩和了,姿態放低了,鄭重其事地端起了酒杯:“我敬夏書記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