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朝堂上,明珠極少稱夜瀚飛為皇上,這一番話說出來,夜瀚飛隻聽得手腳冰涼,見她站起來竟是要離去的光景,這一驚非同小可,撲上去死死抱住她不放,嘶聲道:“不!你不要走!我錯了,是我錯了!”
明珠任憑夜瀚飛抱著,一動也不動,唇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瀚飛,你還是太嫩了。
你所說的事,對我來說隻是一時的打擊,其實我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背負的,東璿監國皇叔這個身份。
先不說一個所謂的前宮女所說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你隻憑著毫無根據的推測就想動搖我這個東璿重臣的根基,會給別國以多少打擊我們東璿的機會,你隻知對我情深一往,莫測世事險惡,可我卻不能冒險,如果不在這件事上壓製住你,四海局勢未穩,又將再起風雲,那就不是你我可以控製得住的了。
所以我絕不能在兒女私情上與你糾纏不清。
夜瀚飛抱得是那麼緊,明珠又一次感到了窒息,低低道:“放手。”
夜瀚飛搖了搖頭,唯恐失去明珠的痛苦與惶惑,令他再也站不住,抱著明珠的雙臂緩緩下滑,跪坐在了地上,卻仍不肯放手:“明珠……要怎麼樣,你才肯留下來?”
明珠歎息,伸手撫mo他的頭發:“你這又是何苦?”
夜瀚飛沉默了一會兒,放開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又再度屈膝跪下,自懷中取出上次明珠擲與自己的金鑄虎頭兵符,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明叔,瀚飛年輕不懂事,這一番多有冒犯,還請明叔看在先帝的麵上,原諒瀚飛這回。”
明珠看著他,許久,才伸手取過兵符,將他扶了起來:“很好,你很好……”
夜瀚飛握住她的手:“你不走了?”
明珠與他對視了半晌,柔聲道:“你若乖乖的,我就不走。”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夜瀚飛忙不迭地道。
明珠低低笑了起來,舒指輕輕在夜瀚飛年輕英俊的臉上彈了一下:“你就這麼遷就我?”
夜瀚飛的臉騰的一下子漲紅了,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隻是“嗯”了一聲。忽然眼前一黑,卻是被明珠用手遮住了雙眼,有種冰涼又柔軟的東西在自己的唇上一掠而過,渲染在呼吸中的芬芳,是如此熟悉的氣息。
夜瀚飛伸手摸著嘴唇,帶著幾分不敢置信,方才那比蜻蜓點水更輕的吻,真的是來自明珠的麼?
於是三千煩惱散得無影無蹤,自鏡花水月中盛放出蓮台萬丈。
“明珠!”夜瀚飛伸手去抱她,卻抱了個空,明珠身子靈巧地一旋,便已閃過一邊,臉上竟也似染上一抹紅暈。
明珠從來沒有戀愛過。
從少女時代起,她就開始為東璿國事奔忙,什麼輾轉反側,求之不得,什麼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對於明珠來說,隻是蒼茫無稽的一片空白,遠不如攜酒馬上醉,揮劍斬敵首來得豪邁自在。
她的豔名與煞名齊揚,堪堪惹人相思,卻是片葉不沾身。
也隻夜瀚飛有這個膽子,借著三分近水樓台,三分仗勢欺人,冒著被打破頭的危險明刀明槍地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