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仿佛開始慢慢飄離了他的身體,就像傳說中,人死之後,靈魂會從自己體內分離開來,能夠看到自己已經停止了呼吸的肉身。
莫問天沒有像傳說一樣,看見自己如一個殘破的布娃娃,躺在廢刀山旁的地麵之上,他也沒有看到那個沒有任何理由,就用一片竹葉結束了自己生命的瞎子,事實上,如今的莫問天茫然地睜大了雙眼,卻看不到一絲光。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恐懼的藏刀室當中。
可是莫問天知道,這不是那個帶給了自己絕望和希望的屋子,因為此刻的他正飄在空中,所以更像是他正在走向通往幽冥的黃泉路上,莫問天的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一切寂寥,而且黑暗。
不知道就這樣飄了多久,莫問天突然看到了一抹紅光,從天的盡頭,慢慢向上升起,就如同是日出之時,那一輪清紅的太陽。
這一抹紅色的出現,卻並沒有給莫問天帶來絲毫的安全感,因為他很快就發現,在這一片紅光之下,他仍舊看不到自己身處何地,在他周圍所包圍著他的,是氤氳的霧氣,甚至他低下頭,也無法看到自己的腳尖。
很快,那輪紅日完全從地平麵之下躥了上來,瞬時之間,莫問天的眼中紅光大盛,而就在這一刻,莫問天終於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太陽,或者說,起碼不是他所存在過那兩個世界中的太陽。
那妖異的紅色,如鮮血在空中緩緩彌漫,就連莫問天身處的霧霾,竟然也被染成了鮮紅,看起來,莫問天就仿若置身於一汪血池當中,所以,空中的那輪紅日,或者,應該叫做血日,才會更加確切。
“或許,是血月也說不定。”
腹誹一聲,莫問天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朝著那不知是血日還是血月的方向,緩緩飄了過去,在半空之中,似乎沒有任何阻礙,一路上莫問天沒有碰到任何實物,當然,也可能如今的莫問天,真的是一縷幽魂,也說不定。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番景象,或許會聯想到一個神話傳說,那個屬於莫雲世界的神話傳說,誇父逐日。
不過如今的莫問天意識仍舊有些混沌,身體更沒有絲毫疲憊的感覺,他也自然不會因為口渴,而飲盡黃河之水,隻是徒讓人生出一絲荒謬之意而已。
在這樣的意識形態之下,莫問天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他也不知道自己向著那抹鮮紅飄了多久,或許是一秒,也或許是萬年,直到在某一個時刻,莫問天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形一頓,他停了下來。
“嗯?”
莫問天忍不住從鼻中哼出一聲疑惑,因為在這或長或短,但寂寥無比的旅程終點,他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
那鮮紅流淌的霧沼,便在他身前兩尺的地方,驟然而散,雖然眼前的一切仍舊是血紅色的,可是,莫問天終於看到了除了霧氣以外的東西,或者說,是人。
四個人,站在距離莫問天不遠處的地方,除此之外,莫問天還是看不到任何可以甄別的景物,哪怕是一棵樹,一塊石頭,一把泥土,也不存在,隻有四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距離過遠,莫問天睜大了眼睛,卻也看不清這四個人的相貌,隻是能夠看清這場間四個人,手持的武器,是不盡相同的。
其中一個比較高大的身影,兩手空空,緊握雙拳,沒有人能夠懷疑,那拳頭當中所蘊含的能量,絕不弱於任何金銳之氣。
值得注意的是,在四人當中,竟有兩人持劍,一個身形矮小,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小孩子,另一個不知是不是孩子的長輩,隱隱間似乎是護在其身前,隻是這兩個人都是坐在地上的,並不像那個身材高大的人一般,站立在場間。
最後一個人,也是莫問天觀察得最仔細的一個人,原因很簡單,這個人是一個刀客,他手中的刀正橫在胸前,似乎是在與那個高大的身影對峙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刀客竟然給了莫問天一個很熟悉的感覺,甚至就連他手中的那把刀,也讓莫問天心生親切。可是莫問天看得很真切,這個人手中的長刀,與自己所有的斷刀,造型並不一樣,所以應該不是同一把刀。
“這個人……”
莫問天緊皺著雙眉,卻始終說不上來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或者他其實已經很接近於那個真實的答案,隻是在他的麵前隔著一層窗戶紙,不論莫問天如何用力,也無法捅破。
場上的四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莫問天的到來,或者說,莫問天真的就是一縷魂魄,自然無人可以感應到他的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