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鐵龍等來了另一個老板,消息來源於賣方霍老板,霍老板有些得意地告訴他,有個從北京回來的大老板想買他那塊地。“哦,那好啊。”鍾鐵龍說,想這八成是霍老板為抬高那塊地耍的花招,“那是好事啊,他可以出好多錢?”
霍老板說:“三千八百萬,分兩次付,第一次付兩千萬,半年後再付一千八百萬。”
鍾鐵龍拋一句話給對方:“哦,錢分兩次付,好像有點貓膩樣。”
霍老板回答他:“那應該不會,合同一簽,就得按合同付款。再說,這個老板我認識,姓關,是我們長益市人,叫關偉。”
“關偉?”鍾鐵龍的耳朵好像被針刺痛了,“他有錢買你的地?”
霍老板在手機那頭回答:“你認識關偉?”
“不曉得你說的是哪個關偉?”
“一個傳奇式的大老板,幾年前在金聖大酒店開桑拿中心和洗腳按摩城的,隻是幾年工夫就成了身價十億以上的富豪。”霍老板說,“他們就是搞房地產發的,他們不是建房子,而是把地皮盤下來,再把地皮高價拋出去。不過他們的資金目前都被套在地上了,他的手下說要等三個月,他們把珠海的那塊地出手,就會有八千萬資金回來。”
霍老板又說:“他的手下說,一個香港老板看中了珠海那塊地,正在洽談中。”
關偉回來了,如今他成了身價十億元人民幣的大老板。不再是開那輛寶馬車,換了台賓利,賓利車上的是北京牌照,可見他是在北京。關偉離開長益市後,去了雲南,他在雲南邊界混了兩年,於販毒中賺了幾把。輝哥和馬宇都死在了雲南的邊界上,是他們與另一夥販毒的人於火並中被打死的,當時子彈是朝關偉射擊,馬宇挺身而出,把自己“挺”進了再也無須拚殺的安靜得連蚊子都飛不進去的墳墓裏。輝哥卻是與他並肩戰鬥時,被一顆粗大的機槍子彈打死的。輝哥和馬宇一死,關偉和李東就離開雲南,跑到北京去花天酒地。在北京花天酒地中與一個高官的公子成了朋友,與那公子合作炒地皮。跟著,關偉又跑到上海炒地皮,有一塊地讓他們純賺了五千萬。關偉如今在上海、杭州、海口、青島、大連、連雲港、深圳和珠海都有地。他的工作就是把幾十畝或幾百畝地買進來,等一個好價錢再賣出去。他的身邊除了李東和李東的堂弟李堅兩人,還有大學生和研究生,有一個年輕人還是經濟學博士。他們都是很有經濟頭腦的人,負責替他考察地皮、權衡利弊,把別人可以發財的機會搶過來,讓他的資產直線飆升。關偉的工作仍是吃喝玩樂,帶著李東和李堅。這兩年,他們把全國名地都玩到了,今天楚國,明天齊國,後天魯國,再後天又越國或吳國什麼的。他回來了。他是在這塊土地上長大的,很多小時候的同學和朋友隻有在長益市才能召見。他一高興,就請他的老朋友在藍天大酒店或金程大酒店吃飯、聊天,給他們錢打牌。他的樂趣就是享受這些朋友的愛戴,滿足了就打發他們走人。關偉覺得自己命貴,在中緬泰出生入死那麼多次,他連一根毫毛都沒傷,馬宇和輝哥都死在那裏了,李東受過兩次傷,李堅也受過一次傷。關偉卻從槍林彈雨中走了出來,走到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關偉再回到長益市就不是跟黑社會的人交往了,他躲到五星級酒店住著。住在家裏,那些他打心眼裏看不起的小混混就會排著隊等著他接見,如今他這身份再帶著黑社會的人出入長益市的社交場所就不像了。從賓利車上下來,與那些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嚼著檳榔、張口就是痞話的小混混同桌飲酒吃飯,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麵子。他如今要打交道的人都是市、局級領導,至少也是處級幹部。關偉為此規定李東和李堅不準講痞話,而且每天讀一個小時書,因為他現在不需要他們替他擋子彈了。“我們又不是在金三角,不要還是過去那種流氓樣子。你們少出門一點,每天跟我讀一個小時書,”關偉笑著說,“讀不進書就讀報,我希望你們的腦袋有所長進。不要在公開場合給我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