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1 / 3)

緣者,天漠然而付,人漠然而受者也。雖若無因,而忽生枝生葉,生花生果,湊合成樹;又若一絲一縷,有因而不亂者,此其所以為奇,所以為妙,不得不謂之緣,而歸之天也。因思裴航之玉杵瓊漿,崔護之桃花人麵;江皋之贈,實出無心;溪水之逢,何嚐有意;紅拂女之憐才而奔,樂昌主之破鏡複合;甚至明妃之奇豔驚人,而青塚埋愁;蔡女之慧才絕世,而胡笳寫恨。憐之而不能生,怨之而不能死,萃之而不能合,拆之而不能離。使非緣出於天,安能一日終身,眼前千裏,若呼應之,毫發不爽耶?由此觀之,則緣非無因,特因之來去甚微,且人之耳目不細,心思不精,不察其來之為來,去之為去,故茫然受領,而謂之無耳。惟有而若無,所以天顛倒之以為奇,仙指示之以為妙,而人疑疑惑惑、驚驚喜喜於奇妙中,而不知奇妙之所在,但睹美影而生歡,聆惡聲而思懼,稍纏綿則相思,略參差則驚怪。究不知緣之作合有如斯;惟不知緣之作合,而緣之作合所以為緣也。每思花天荷浙之書生耳,縱封侯有骨,寤寐有懷,亦未必思倚粵天之長劍,畫閩月之蛾眉,乃畫圖一贈於天台,而夢魂遂飛於東莞,此豈由人哉!至於由廣而閩,由閩而柳園,由柳園而青雲藍玉,直樹之生枝生葉,生花生果,次第而見耳。使此中無緣,而緣不出於天,則自粵而閩,閩不過半途耳,非駐足之地,何心而窺及柳園?既窺柳園,柳園又非郵亭也,豈盤桓之所,又何心想遇青雲?青雲且不可想,何況藍玉?又夢想不到者,乃絲絲縷縷湊合成煙。此緣之所以為妙,天之所以為奇,予所以留連低回而不忍去。心因譜其有因而若無因,以見情之所觸,動人實深;恩之所及,感人殊切;才美之所眷戀,又關人不淺也。惟情動人,恩感人,才美關人,故夢牽莬引,婉轉將迎,幾不知性命死生,又安問緣?惟不問緣,而緣之所以為妙,天之所以為奇。由此論之,緣實有因者也。有因而無據,故不敢謂緣;不敢謂緣,遂並天意而失之;失天意而妄求之,故苟且而貽閨閣之羞,邪野成夫妻之辱,而名教掃地矣。及名教掃地,乃歸罪曰此緣也,豈不冤哉!嗟嗟,緣出於天者也,夫豈不正?特人心不正,委之緣耳!故以此表之,使世知緣未見而畫圖先見,天雖漠然付之,而實有不漠然者在,則緣之為緣可知矣。天花藏主人題於素政堂。

第一回 別開仕路下詔求賢 巧遇仙人授圖察賊

第二回 花天荷感仙傳挺身呈妙策 桑元戎惑讒言無意出奇兵

第三回 過路客認畫圖直遊秘室 奉公差執牌票誤捉閑人

第四四 學霸相公受飽老拳之辱 家藏公子感不識麵之恩

第五回 三生知己奔走粵中 二美憐才徘徊花下

第六回 智監軍呆折本巧釋冤 惡秀才明害人暗吃苦

第七回 花氏子吞鉤餌一段姻緣 柳家郎竊彤管兩番酬和

第八回 逼友題詩留心窺破綻 代弟聯吟當麵弄機關

第九回 出自名借聘定他人之婚 托別故說親作本家之伐

第十回 俠男兒立崖岸明拒檄文 智才女識權變暗施妙計

第十一回 花大本逼子占高魁 夏按察薦賢膺重任

第十二回 賴徒夫死裏獲生機 花總戎美中尋不足

第十三回 亟催婚愈急疑李即桃 再睹麵始真悟梅代杏

第十四回 喬裝丈母硬主婚 鶻突媒人空著急

第十五回 美恩愛親折證方得分明 好姻緣各揣摩尚多疑慮

第十六回 認花田俏佳人得婿 平峒賊大丈夫封候

第一回 別開仕路下詔求賢 巧遇仙人授圖察賊

詩曰:

聖自聖兮凡自凡,從來天不滿東南。

豺狼賦性千般詐,蜂豕為心一味頑。

仁義稍疏先作梗,兵威大盛始知慚。

若將羈豢為長策,終恐金甌缺在蠻。

話說前朝全盛之時,四境皆安,惟兩廣地方,山嶺險隘,峒峽深邃,況且徑路高低盤曲,不能窮其出沒之際。故東至南韶,西至柳慶,周遭數千裏山峽連接,凡有險隘,皆為賊巣賊窟。正南上有一個大藤峽,乃萬山中第一險隘之處,被一個峒賊所據。這峒賊叫瘟火蛇,生得身長力大,甚是凶惡。使一柄沒齒釘鈀,足有百斤之重,領著數千小賊,時時出來侵掠州縣,劫奪府庫。地方百姓,無不受其荼毒。其餘各峒之賊,雖滿布山中,如狼如虎,但遇見瘟火蛇,皆要讓他一步,凡作禍亂,必瘟火蛇為首,而眾賊附和之。

是時,廣東都閫大將姓桑名國寶,雖是個武科出身,也有些名望,卻無大才大略,不能當盤錯之用。在廣東鎮守了兩年,被峒賊東抄西劫,擾亂得一日也不得安寧。若要發兵去剿他,前邊躲入峒去,後麵又轉出峽來;左邊趕他,他右邊反來襲我。隻因路徑不熟,與他戰十陣,到有九陣是大敗回來。用金錢招撫,撫了一峒,又是一峒來爭。也不知費過了多少錢糧,到底沒一毫用處。

巡撫、巡按看見光景不妙,恐怕多耗錢糧,後來有罪牽連到自家身上,隻得上本參論桑國寶無才無勇,戰不成戰,撫不成撫,徒費錢糧,不能保安地土,伏乞敕下該部,革其職,議其罪,另選名將,以為東南萬裏之長城,國家金甌方無恙也。

桑國寶見撫、按有疏參他,慌了手腳,隻得也上一疏,奏辯其事。疏曰:

廣東總兵兼管廣西事左都督僉事臣桑國寶謹奏 為臣無才無勇、罪固當誅,然事有難為,情有可原、伏乞聖恩垂鑒,稍寬一線,容圖後效事。

臣雖不才,亦戳力疆場有日。今蒙聖恩擢任閩粵。豈不思奮力出奇掃清峒蠻,奠安四境,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乃受事兩載,所屬郡縣為賊侵擾,雖率眾禦之,互相殺傷,然徒耗軍糧而卒無成功。臣罪固當伏斧鉞之誅,但臣念此賊非起於臣來之一朝一夕,實盤踞於萬山之中,根深黨固久矣。臣非不思大舉以搗其巢,然峽中窄隘,不可長驅。止可峽外安營誘其出戰。賊性狡猾,當誘之時,偏匿而不出;俟臣持久欲歸。又乘虛而尾臣之後;及臣反擊,賊又退伏。臣每憤而遣將深入,又無奈山路紆回曲仄,往往迷失,不能至其巢穴。賊路熟徑捷,反別出而遮塞險要,使兵將入不可,出不能,故每遭其陷害。臣苦思無策,故惟保境以待。然兩廣疆界甚邃,守兵幾何。焉能遍及?賊窺臣不及守之處,即為劫掠之處;及臣移守,賊又移劫。故賊逸而臣勞,賊得而臣失。臣萬不得已,始議撫耳。不意賊禽獸也,撫其身不能撫其心,撫於一時不能撫於久遠。故金錢糜費有之,然實非臣不肖侵漁也。

臣罪固不可辭,然臣致罪之由,實是如此。伏乞敕下該部,議臣之罪,以彰國法。倘邀聖恩,憐臣所處 艱難,赦臣前途,策臣後效,亦祈廟堂熟算,授臣方略,或戰或撫,臣方敢罄竭犬馬,以報國恩。若廷議無所短長,徒以臣為張主,臣鼯鼠之技,惟有以戰撫為名,以保守為實而已。他非臣所知也。特此陳情,不勝待命之至。

撫、按與桑國寶三疏一齊俱上了,聖旨批下,該部酌議具覆。兵部大堂因與司官再三酌議,方覆旨道:

若論糜費錢糧,撫戰俱無要領,當事誠為有罪。但此賊實乃百年以來之積逋,一旦要殲厥渠魁,盡行撲滅,誠所難能。桑國寶雖曰糜費,然尚能保守封疆,未嚐少失。若加重罪,恐任事之臣灰心解體,俱思推脫,閫事付誰為之?況諄諄請廟堂勝算,臣等職司兵馬,理宜授彼方略,以為攻取之用。然此峒蠻據險藏奧,若想搗其巢穴,良亦不易;心貪性狡,欲以恩交結,安保無他?一時實無萬全之策,豈敢輕措諸行事,以圖僥幸哉?雖然,天下一家,王化無外,豈有不可討之逆賊哉?但思奇功必待奇人而後成,朝廷若能結綱天下,自多麟鳳。伏乞陛下下尺一之詔,詔天下草莽英雄,有能獻奇計、出勇力,剿滅峒賊者,不惜封侯之賞。則馴龍伏虎,定有其人,況區區小醜哉,自授首有日矣。桑國寶且暫寬其罪,令其謹守四境以待賢者,則東南可圖也。

伏乞聖裁。

覆本上去,聖旨依擬。遂令閣臣草詔布告天下:

不論省州府縣兵民人等,凡有奇才異能,能滅兩廣峒賊者,不必赴京朝見 可徑往總兵桑國寶軍前獻策效力,滅此逋賊。倘能成功,論功封拜,決不食言。所過地方供給路費,桑國寶著悉心斟酌施行,以贖前愆。特詔。

詔書既下,早早行到各府州縣地方。正是:

一方有難九重憂,廊廟無才天下求。

自古功名賢者立,看誰談笑取封侯。

詔書既下,紛紛行到四方。四方豪傑應詔而往者,不可悉述。

且說浙中溫州地方,有一人姓花名棟,表字天荷。生得美如冠玉,秀比朝霞。行到人前,皎皎疑一團白雪;對人談吐,藹藹見滿麵春風。凡人之品不過造成一種,獨這花天荷,細察其為人卻有四樣:若論風流,可以稱為美男兒;若言學問,可以謂之大才子。此二者猶少年之常,獨於美人才子中別具一種昂藏英勇之氣。徒手三五十人不敢近,又可謂之豪傑士;及其處事,慮始慎終,必周必至,斷不輕發,又可謂之老成人。惟其具此四種才學,故世上之齷齪庸人,孟浪鄙夫,皆不足邀其一盼。故在本縣作一個秀才,卻非其誌。年已二十,尚落落一身,未諧家室。卻喜父親花大本,母親葉氏,二人康健,家計充足,又有長兄花梁代養,不累其心胸。故此得行其誌,終日不是讀書作文,就是賦詩飲酒,憑吊古人,究心當世。

一日因春光明媚,帶了一個老仆叫作花灌,一個童子叫作小雨,去遊天台之勝。在天台山中遊了數日,忽一日微飲了幾杯,坐在一塊磐石之上,看那落花飛入流水,翩翩有致。因細細賞玩,欲作詩題詠。忽見一個白須老人走到麵前,看著花天荷大聲說道:“少年英俊之人,為何不努力功名,訪求佳偶,以快生平,卻在此閑看流水,作世外情緣。豈不辜負光陰,虛此美質耶?”

花天荷從不結交朋友,以朋友中無知己也。今忽聞老人之言,大有警醒。又見那老人仙風道骨,不是尋常,忽不覺立起身來,拱手致敬道:“老丈良言不啻藥石,正中花棟之痛癢,每夢想不能得聞。何老丈忽從天下教,真出意外。敢請少憩,以領其餘。”老人欣然就同坐於磐石之上

花天荷有隨攜的酒食,遂命小雨擺在石上,邀老人對飲。老人也不推辭,竟欣然而飲。飲了數巡,花天荷方開言道:“適蒙老人良言,雖曲盡花棟之痛癢,然我花棟之病痛,非天之害我,實我之自取其害也。老丈雖有此藥石之言,恐不能起我沉屙。”老人笑道:“秀才差矣。秀才之病既自知之,又知予言為藥石,隻須手到,沉屙起矣。又何為而不能?”花天荷道:“譬如老丈所言之功名,人生世上,既讀書負才,豈不願就?但書生徼筆墨之靈,博取一第,毫無所濟。而紆金拖紫,坐享天祿,猶以丈夫自欺,豈不有愧?若欲效傅介子、班定遠立功異域,今又非其時也。此予功名所以為一病也;譬如老人所言之佳偶,人苟有情,誰能免此?但思偶者,對也。既曰對,必各有類:鳳必以凰為偶,鴛必以鴦為偶。若以蜂配蝶,以鶯配燕。則非偶也。物既如此,人自如此也。梁鴻樂高隱,惟孟光布素之服,合其高隱,可謂賢也。若嫁孟光為石崇之婦,而金穀中置此布素,謂之佳偶可乎?西子千古之美婦人也,孟子謂之不潔,範蠡載之五湖,又不知作何品題?大都賢與賢為偶,色與色為偶。才與才為偶,各有所取耳。若我花棟者,才色人也。若無才色佳人可與我花棟為偶,則終身無偶可也。此婚姻所以不又為一病也?老丈言雖藥石,細思之,不知能起我膏肓之病否?”

老人聽了,大笑道:“秀才何見之小也?功名之路豈止一途,但就人之力量以取之耳。有王者之力量,便可取王者之功名;有霸者之力量,便可取霸者之功名;有英雄豪傑之力量,便可取英雄豪傑之功名。若僅有筆墨之力量,亦不過僅取筆墨之功名而已。秀才既慕傅介子、班定遠之功名,怎說無路?隻要秀才有傅介子、班定遠之力量耳。不知秀才果有此等力量否?”花天荷道:“力量亦大小不同。一分亦力量,十分亦力量,百分亦力量,我花棟怎敢誇口說個有力量,又怎敢自諉說個沒力量?但不過於此等功名,願學焉而已。”

老人聽了連連點頭道:“好個願學焉!此便是秀才一生受用處,功名已盡此矣。至若佳偶,天既生鳳,必定生凰;天已生鴛,必定生鴦;天既生梁鴻,必定生孟光,此陰陽自然之配合也。隻恐人事偶乖,一時不便偶湊耳。若天既生秀才之才美,未有不生秀才才美之對者。第秀才一時願見者,不知在何處,而目前所見,又皆秀才所不願見者,故秀才憤然以為病耳。此病直到見後,方知錯害。此時說也無益。”花天荷道:“據老丈如此說來,則我花棟於功名、婚姻二者尚有分也?”老人道:“若功名無分,則秀才不作傅介子、班定遠之想了;若無婚姻之分,則秀才不動才美之思了。既作此想,既動此思,正青雲之開其路,而紅絲之係其足也。怎說無分?”花天荷道:“老丈既知我花棟於功名有分,必知功名之分在於何地;既知我之於婚姻有分,必知婚姻之分屬於誰家。不知可以明明見教否?”老人道:“婚姻不必求,然不求而自得,可以不言。言之近泄漏,不言可也。功名雖求之,尚未可得,然終得於求,又不可不言。言之為指迷,即言可也。”

花天荷聽了老人言論,字字皆有深意。因大驚道:“原來老丈乃神仙中人也。弟子花棟,師事之以聆玄論,猶為過分,敢踞坐以取罪戾乎?”因長跪再拜請教。老人見了大喜,因以手扶起,道:“子機靈性警,實具英雄之骨,不獨虛心可敬也。子欲知功名之路乎?可試思功名之路生於治乎,生於亂乎?”花天荷因答道;”治則天下安矣,何功名之有?抑生於亂耳。”老人道:“子言是也。可再思今天下孰亂?”花天荷道:“今天下四境皆安。而亂者獨兩廣峒賊耳。”老人大笑道:“子真留心世務人也,予謂英才不謬矣。天下之亂正在此,子之功名亦正在此。”

花天荷聽說他的功名在此,便沉吟不語。老人道:“子何不語?”花天荷又沉吟半晌,方說道:“老仙師謂亂在此,則然。若雲弟子花棟之功名在此,則又恐不然矣。”老人道:“亂既在此,子之功名為何又不在此?”花天荷道:“弟子聞功名起於戡亂。峒蠻之亂固在此,我花棟實無戡峒蠻變亂之才,則功名從何而得?”老人道:“予聞子精於韜略,審於運籌,方將大展經綸,何反難此小醜?”花天荷道:“博虎不難,而搏負隅之虎則難;屠龍雖易,而屠潛淵之龍則不易。何也?地之險助之也。今峒賊雄據萬山,其出劫也,猶鷹鳥之攫物;其伏藏也,如鼠之在穴,無由而搗之。不能搗其巢,安能成其功?故弟子不敢謂然也。”老人大笑道:“子既自謂雄才,又何自委諉也?圖王伯之業,尚自有人,天下豈有不能破之賊哉。惜子不虛心,以求破賊之方略耳!”花天荷道:“豈不願求,但恐無路。”老人又笑道:“諸葛草廬,黃石圯上,自在人間,何雲無路?”

花天荷見說話有因,因自大悟道:“我弟子何愚也!弟子既遇仙師,則仙師即今之諸葛、黃石也,又何必他求?”因乃長跪以請道:“乞仙師成就。”老人大笑道:“子誤矣!予偶以理言,謂天下有人耳,非雲我即其人也。子慎勿過疑,轉使我不自安。”花天荷道:“我花棟之愚蒙,已承仙師言下機鋒,點醒八九。仙師既已點破,又複愚蒙之,恐花棟之愚蒙不若至此。仙師若慮花棟不誠,必欲再試之,竊念花棟樸心之人,一念感通,生死無二,乞仙師鑒察而卒憐之,使我花棟速沾時雨之化,真天地父母矣。”老人複大笑道:“子如此認真,倒叫我沒法。若隻管回你,隻道我推脫不肯輕傳;欲要應承,卻又將何發付?也罷,我昔日曾遇一異人,授我秘書一卷。他說,能熟讀之,功名、婚姻俱可遂意。我因遊心世外,用他不著,故辭而不受。他又說,你如用不著,可留下,倘遇有緣人,轉授之亦可也。我懷此二十年,竟無一人可贈。今適遇子,子又諄諄求我,或是機緣也未可知,我隻得取出贈子。用得著固好,用不著卻也休怪。”花天荷聽了滿心歡喜,因再拜致謝,道:“多感仙師慨然垂賜,但不知高天厚地,將何以報?”老人又笑笑說道:“報非所望。但無心中與我相遇,雖是機緣,卻亦不易。可起來,令人多沽美酒,與子痛飲而別,方不負天地成全,山川作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