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耐煩地對著糾纏不休地老者一揮手,說道:“發光就發光吧,管我什麼事啊。快出去吧,別妨礙我看書。”
原本興奮至極的老者被少年冷漠的表現澆了數盆冷水,心中是苦澀不堪,眼中也是酸楚地快要流下淚來,跪地良久,遲遲不動。
少年也不管他離沒離去,跪沒跪著,隻顧著翻看著手中的書籍,仿佛那老者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好半響,那老者熬不過,猶豫著開口喚道:“殿下……”
“殿你媽個頭啊,”少年這才把視線離開手中的古樸書籍,怒氣衝衝地望向跪於地上的老者,喝道:“你哪隻眼睛看見這有殿了,這裏隻有帳幕!這裏是不歸海,知道不歸兩字的意思不,就是不回去。”
“都他媽過去快一千年了,你見過你口中日日夜夜念叨的那個國長啥樣不?沒有吧,我也沒有。我真不知道你們這幫老頭對那個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國的熱心從哪裏來,這冰天雪地的不歸海咋就凍不死你們那份狂妄的幻想呢?是,是,是,你們是忠心可鑒,赤誠可表。可為複興那虛無縹緲的國,就是你們這幫好死不死還賴活在世上的老頭們的意義麼?”
“大商大商,老子連個屁眼都沒見過,根本對它沒感情,也沒心情、沒精力、沒興趣去光複那個早就入土為安的國!去******大商,別再天天在我耳邊提這兩個字。誰要敢再提,我就把誰的屁股踢開花。快滾,誰再敢打擾老子看書,老子把他舌頭割下來喂獒!帳外的人,你們也一樣,都給我滾!”
少年歇斯底裏地一陣嘶吼,麵上表情之扭曲,讓跪在地上膽戰心驚的老者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老者唯唯諾諾地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說道:“是,是,是,老奴這就滾。”
“滾!利索點!”少年從毯上一腳踹出,將那跪了長久兩腿發酸的老者踢的一個踉蹌。
老者急急忙忙地走出氈帳,直到到了帳外才敢放慢腳步,麵色比不歸海一望無際的冰川還要蒼白。
帳外兩旁佝僂站立著數位和他年齡相仿的老者,見他一言不發麵帶絕望地從帳中走出,都留戀地看了麵前的氈帳一眼,紛紛輕歎了一口氣,隨他一起離去。
歎息之聲傳入帳中,緊接著便是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側耳傾聽著腳步聲越行越遠,少年一咕隆從毛毯上坐起,目視著仍在微微顫動的門帷一眼,喃喃說道:“一幫老不死的,老是拿什麼遺民自居。過了近千年了,還一個都不死心。子子孫孫地洗腦,洗成這副德行,可悲啊可悲。”
重新將目光落回手中的書上,少年自言自語道:“唉,這書上的功法殘忍是殘忍了點,學起來還是蠻容易的。但那什麼丹道所需的藥材,老子基本上都沒見過啊。光是看看,是沒法將這書研究個透了,反正在這天天要受那幫老不死地糾纏,不如借機溜出去清淨清淨。”
將手中古書塞入懷中,少年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帷邊,悄悄掀起門帷一角,探出個頭,看到周圍空無一人,方才敢放心大膽地走出帳幕。
“對了,把那女媧石也給帶走,讓那幫老頭痛哭流涕去。”正欲向氈帳最少的方向行進,少年想起了剛才老者口中的言語,調轉了方向,向附近的一個帳幕悄聲飛奔而去。
……
一尊怒目不動明王立於瑤台之巔,仿若要用周身怒火將這世間不平事皆都焚去。
不動明王之下,盤膝坐著一位老僧。
這位老僧便是當年將普賢舍利從北燕帶回南唐的小沙彌,如今已是半步佛,更是顯赫四方的明王寺首座。
正賢之名,雖不像妙禪、七葉和普賢一般宇內皆知,但南唐人對他的尊崇,比之上任仁慈君主還要更甚幾分。
南唐人都知道,正是正賢菩薩慈悲,才使得已逝君主免除了他們多年稅賦,造就了現在南唐百姓手中,家家有餘糧,戶戶皆安康的大好盛世。
正賢今日不知為何一直難以清淨入禪定,這對修自性禪已百餘年的他而言,當真是件稀奇之事,讓他想起了當初剛追隨普賢入佛宗難以悟道時的生澀。
心中感歎著一彈指,一揮手,便已經過了百年,正賢忽聽耳邊傳來嘹亮清鳴之聲。
睜眼視去,不動明王像下供台中,一顆舍利金光四射。如鳳清鳴之聲正是由這顆舍利發出。
“舍利認主日,麒麟入水時,這天下終究是要開始變了。”
起身走至供台前隨手一拂,那發光舍利便掩了聲色,回歸祥寧。正賢再歸原位,落座即入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