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可以拯救魔鬼
我認識的女生有許多,也分許多種。
好看的,不好看的;長頭發的,短頭發的;從小玩到大的,半路結識的……可像這樣細細數下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要按我以前的分法,便清楚許多了。
在我眼裏,她們隻有兩種:一種可以發展成朋友,一種則可以發展成女朋友。
竹萱屬於後者,盡管長得標致,我卻對她沒有任何想法。可能正因為這點,她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說。
上小學的時候,我倆在同一個班級。老房沒拆遷以前,我家住三樓,她家住六樓,在我家樓上。
早晨上學,我還沒開門往外走,就聽她跟街坊們問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到我家找我,即便開著門,她也事先敲兩聲,有人應了才進屋。
每次她來我家,或多或少,我都會被我媽數落一番:“你看人家萱萱,多懂事,多有禮貌啊。”
她故意裝成好人,勸我媽說:“阿姨,醜哥也挺懂事的呀!”
一聽這話,我媽一定又不服氣:“懂啥事兒啊,看見人,連句招呼都不會打。前兩天找你玩,看有客人在你家,愣是在外麵等四十來分鍾沒敢吱聲,回家就淌鼻涕發高燒了。這些事兒,他都沒好意思跟你說吧……”緊接著,我之前做過的醜事,說不定哪個就被我媽無意間抖摟出來,讓她抓住當成把柄。
所以背地裏,我總跟她說,竹子,別再來我們家了。
她總向我吐吐舌頭,說,這是警告你,以後別再欺負我。
說笑歸說笑,我要真把她惹急了,她真會把我的醜事當眾宣揚。不過,要看我真的生氣了,她放學後準會等我,還會買些好吃的,跟我道歉。
竹子做事就是這樣,有些任性,有些驕傲,又有些善良。打小起,我對她又怕又敬。
一轉眼上了高中,我倆又被分到了一個班,她當了班長,我平民一個。
班裏有幾個男生,時不時鬧出一些事端,但竹子略施小計,便能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用計謀對付這群人,終究治標不治本。高一下學期,有幾個男生越鬧越瘋了,最後還組成了兩個幫派。領頭的其中一個是大森,學校籃球隊隊長,高大魁梧,據說沒人能單挑過他。另一個是欒武,他老爸是附近的大流氓,他成為小流氓也順理成章。
竹子分別找他倆談過很多次,但情況還是沒有好轉,兩幫人也越鬧越凶。
我勸她好幾次,說不行咱就告老師吧。
竹子死活不聽,說自己可以搞定,老師就知道找家長,然後再記過處分,耽誤學生前程。
那段日子十分焦灼,感覺總有些不妙的事情要發生。中午,我們正在教室自習,有個女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衝著班裏大喊:“不好了,你們班大森和欒武在校門口打起來了!”緩了一會兒,這個女生接著說,“欒武單挑,好像沒打過大森,可能找他爸出麵了,現在校門口圍了一大群人。”
竹子二話沒說,立馬跑去辦公室,可跑了一圈,都沒找到老師在哪裏。情急之下,她直接跑去了教務處。
教務處的老師向來果斷,沒等核實情況,他們就一個電話打到了校長室,一個電話打給了110。
結果欒武和大森當場被抓到了派出所,不到一個禮拜,兩人又被學校強行開除了。
通知下來以後,班裏所有人都埋怨竹子,說不該把事捅到教務處。班主任也怪她,弄丟了班裏的流動紅旗。
一連幾天,竹子都請假躲在家裏不出門。
我過去看她,她抱著我直哭,說要不是因為她一時慌亂,所有的慘劇都不會發生。
我推開她,遞給她一塊手帕。
竹子抬頭看看我,哭得更凶了,說要是事先聽我的話,早點兒告訴老師,他倆也不至於被開除。
也許是竹子從小受人矚目,從來沒做過一件錯事,這樣的疏忽對她而言,不可原諒。不論我如何勸她,她都聽不進去,說要想盡辦法,彌補之前的過失。
班主任那邊,是很好補救的。事後不久,竹子帶同學們寫了一封聯名信,按好手印遞給校長。強壓之下,校長恢複了我班評比紅旗的資格,也把獎金還給了班主任。不過,竹子以辭去班長一職,作為附加籌碼。
至於大森,因為他是學校籃球隊主力,沒他學校沒法打比賽。一連輸球之後,學校又把他當體育特招生招了回來。
可是欒武,從那以後便徹底墮落了,常跟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看看場子,收收保護費。
竹子不停傳話給他,跟他道歉,勸他重新回到正途。
欒武雖然識字不多,但也勉強湊了張紙條給她,大致意思是告訴她,自己根本沒有怪她,家庭環境如此,自己早晚也會走上這條道。
是啊,欒武這人在學校,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跟那些仗勢欺人的有錢人不一樣,他從小在老爸的皮鞭下長大,缺少關懷。他似乎對每個人都充滿仇恨,懶得和這個世界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