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是石山頂上的一顆小老樹,盡管十分努力地生長了好多年,可身軀卻老那麼矮小,枝葉老那麼稀疏,果實老那麼零星。為什麼?根本原因就在於從小沒有把根紮在厚土上。
中國文化經過數千年的沉積終於形成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方厚土。這方厚土曾養育了無數參天大樹。可我卻無緣把根紮在那上頭。我隻能讀白話文,而白話文大都是些缺乏文化,缺乏人文內涵的文章。因此,我所寫的自然不可能是有文化有人文內涵的文章。我之所以要出版這本文選,其目的是要告訴人們一個至關重要的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從小就把文根紮在中華文化的厚土上,也就是說從小必須接受讀懂文言文的訓練。隻有讀懂文言文才能吸收到足以成長為參天大樹的營養,才有可能碩果累累,為人類做出貢獻。否則,再怎麼努力,到頭來,隻能是一顆小老樹,空空如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這是《中庸》告訴我們的治學之道。“學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這是《朱子語類》告訴我們的治學之道。
論先後,知為先,論輕重,行為重。
孔子是中國文化的集大成者,朱熹是儒家文化的集大成者。
孔子以仁為己任,朱子以聖賢為己任。孔子說:“我欲仁,斯仁至也”“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在孔子看來,凡人都可以成為仁者,因為仁或不仁完全由著自己來決定。朱子說:“聖賢秉性與常人一同,既於常人一同,安得不以聖賢為己任呢?”在朱子看來,凡人都可以成為聖賢,成不成聖賢也完全由自己來決定。活一回人成不了聖賢,豈不枉活了一世嗎?其實聖賢和常人的區別就在於,聖賢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反其固有而複其性”
而已。凡“反其固有而複其性”的人往往還想讓所有的人都“反其固有複其性”,這才設帳授徒,誨人不倦,被後人尊之為聖賢。
老子,孔子,釋迦牟尼都是這樣的人,他們千言萬語講的都是孝悌忠信日用常行的話。而日用常行的道理極容易明白,又難以明白,極容易做到,又難以做到。
因此老子發出這樣的感歎:“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比如“顯前昌後”,“繼往開來”,誰都應該知道,誰都應該做到,可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很少有人能做到。我讀了聖賢書之後才明白了一些道理,才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應負的曆史重任。
這本書的封麵封底選用了幾張舊照片,裏麵有我的祖先,有我的師長,也有我的朋友,我的妻子兒女。孝悌忠信就體現在和這些人的關係中,而我無論從哪方麵講都沒有做好,每當看到這些照片,我就有一種很深的愧疚。人和人相與都是一種千載難逢的機緣。稍縱即逝,可我未能的珍惜這些機緣,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啊!我們這一代人的祖先從小都接受過傳統文化的熏陶,也就是說接受過孝悌忠信的教育。唯我們這一代人以及我們的兒女輩,沒有接受過傳統文化的教育。不知仁,批仁,不知聖賢批聖賢,更不可能以仁為己任,以聖賢為己任。久而久之就不知道如何做人了。
孟子說人性善,天生都具備仁義禮智四端。所謂端,就是端頭,萌芽。這種人性的萌芽需要文化厚土養育,才能使其成長壯大。一旦成長壯大就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沒有文化厚土的養育,四端就會泯滅。一旦泯滅,就成了孟子所說的“非人也”。
人成不了人是可悲的,社會成了非人的社會,更可悲。因此,讓孩子們從小就把根紮在中華文化的厚土上,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願天下父母都能明白這個道理。願天下教育工作者都能明白這個道理。都來做使人能成為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