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空之空(1 / 1)

以下是南空的敘述。

在我年輕之時,曾受到神人占卜,他說我有一日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之後我的決策,更是會影響到眾多生靈的命運。

我並不曾聽信他的話,卻反問道,“因何而起?”

他卻隻吐出一個字,“緣。”

我不過覺得荒謬,萬物皆因緣而生,他對我說這樣一句,似乎是說破了什麼玄機,又相當於什麼都沒有說。所以我複問道,“請問,何為緣?”

他隻是笑笑,“緣到時方知。此乃天機也,天機不可泄露。”

我隻當他是說些頑話,也不曾放在心上,隻每日做自己的事,逐漸將這事給忘了。一直到我遇見滄玦。

已經是四十多年之後了。

那日是一個女子帶著他來尋我。她渾身皆是素白無比,發間插著一朵開得正盛的睡蓮。我那時候並未在意她,因為每日前來找我鑄劍的人實在太多。我無心顧暇其他,隻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卻想不到她也不出聲,隻在一旁默默看著,待到我忙到夜晚,她依舊神采奕奕立在那裏。

這一次我又無意間見到她發間的那隻睡蓮,依舊是白天她來時的樣子,白色花瓣,映著中間的淡黃色花蕊。花姿楚楚動人,仿佛是活的一般。眾人皆知,睡蓮大多近午時開放,傍晚方才閉合,且開花時間又是極短的。如是一來,我便大概猜透了她的身份,背身詢問她的來意。

她將滄玦交給了我。我看到滄玦的第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熟悉感覺。那種感覺與鑄煉蠱優如出一轍。我為自己的經曆感到驚詫,我又一次親眼目睹了一把不屬於此世的利刃。也就是在接過滄玦劍的這一瞬,我突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神人曾為我占卜的話,我開始相信他說的緣。緣將滄玦從千萬裏的另一個世界裏帶來給我,而我所能回饋給緣的隻是等。一等,再等。

滄玦是一把性凶的劍,嗜血殺戮。執在手裏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與絕望。那是妖邪的不祥之氣久聚而成。我第一次拿著他的時候,他還很不安分。我總是感覺他渴求更多更多,如同人無止境的欲望。於是我考慮再三,決定用蓮花這聖潔之物來壓製他,雖然我知道也許這樣的壓製隻是一時,對於滄玦來說就像是一層薄薄的錫紙一般無用,可是我還是決定這麼做。當我看著那女子微笑跳入火光裏的時候,我突然開始懷疑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我在沉默中不斷問責我自己。這麼多年,我早已看慣刀劍人情,再不想做這樣一個閱覽者了,我身心皆疲憊不堪。

我將滄玦從火焰中取出,他已經變了顏色。我知道此刻他隻是被一層薄如錫紙的封印暫時封住了,若是不小心捅破了這層錫紙,使得封印解咒,回歸其本來屬性,又會引起一場浩劫。所以,我需要找到有關於這把劍的有緣之人,唯此人可駕馭滄玦。為了以防萬一,我撇棄凡塵之事,再不過問。帶著滄玦避世而居,就在此處雪嶺之上。我每日都在祈求,滄玦的有緣人能夠與我相會,然後帶走他。直到我遇見了你。璾羽。

我總是有一種奇異感覺,我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其實世間那麼多好劍,絕不止滄玦一把。何以六界眾生對其興致頗高呢。這是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我不了解滄玦,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出自哪位名家。但是我後來逐漸發現了,原來滄玦這把劍中,附著著一個靈體,而這個靈體就是劍鬽。

劍鬽是一種依附劍而存在的靈體,形同鬼魅,來去自如。而劍鬽的練成率卻很低,並且劍鬽的練成,需要加以多種難以搜集到的材料,配合以高超精湛的技藝。因此能冶煉出一把帶有劍鬽的劍,的確是一件極度困難的事。滄玦在這世間,成為了這練成的成品,自然引得六界難安。

璾羽,其實我最怕的,還是滄玦落入心懷惡念人之手,成為束縛這個世界的存在。

我希望你能好好使用他,他終歸會是你的。我一直這麼相信著。

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現下將這任務交付與你。

璾羽,我的徒弟,你且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