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山一邊說著話,一邊抿了一口酒:“另外,村裏那些有把子力氣的人都叫過來幫忙,每天管一頓中午飯,如果是有手藝的工匠,就給四十文工錢;沒有手藝的,給個三十文也就可以了。”
夏大頭表示同意:“好,那就這麼辦!這件事還是讓福叔去跟村裏人宣布比較合適。”
李二丫接口道:“現在這個時候,福叔恐怕已經睡了了,明天再去找他商量商量吧。”
夏大頭附和道:“嗯,應該的。”
夏聽禾想了一下,接著說道:“那我回頭找人畫一張圖紙出來。”
李二丫有些發愁地問道:“可是這房子我們要蓋在哪裏呢?如果一開始就把老宅推倒了,我們就沒有地方睡覺了,不推又空不出蓋房子的位置來。”她的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夏二頭:“這有什麼難的,咱旁邊那半畝地就挺好,荒在那兒也沒人管,明兒問福叔買了不就行了。”
劉大梅:“買地不要錢啊?啊?你錢是天上掉的?咱家現在本就隻剩你爹和大哥在家種地了,還往家買。”
夏二頭:“那……那就先推一半唄,現在天熱,留個兩間屋子,一間爹娘住,一間給聽禾,我就露天底裏都能睡。”
夏大頭:“那行,那就推老屋,咱這邊留兩間,男的睡一屋,女的睡一屋也行,免得二頭還得到露天底下去喂蚊子。”
“快吃,吃了該睡覺睡覺,該收拾收拾,明兒還有事兒呢,”劉大梅催促:“丫兒,大寶兒啊,今兒太晚了也看不清,碗明早咱仨再一塊兒洗,昂,別把眼睛熬壞了。”
“欸,我知道了,奶您快去休息吧。”
劉大梅洗漱完上了床,正要脫了外裳睡覺,衣帶一解,胸襟裏兜著的銅板便嘩啦啦掉了一床。
“哎呀哎呀,忘了收起來了!”劉大梅手忙腳亂地把銅板攏成一小堆,借著油燈昏黃的光一股腦全串在一根繩上。
好在沒掉地上去,否則屋裏這麼暗,不知道要找到幾時去。
夏金山就這麼微笑看著他財迷又糊塗的老婆子串錢。
終於串好錢的劉大梅見夏金山盯著她,便虎著臉道:“你閉眼,轉過去!”
夏金山依言微微躬著僵硬的老腰轉了過去,聽著劉大梅窸窸窣窣藏錢,劉大梅的錢要麼便在她陪嫁的那個大箱子底下掏的小坑裏,要麼便在牆角那個缺了底的破壇子罩著的碎布頭蓋著的爛罐子裏,夏金山門兒清。
除此之外每每夏金山的旱煙抽完了,或者酒喝完了,都能從劉大梅幾十年來隻有到逢年過節走親戚時才舍得穿的那件暗紅色短襖裏側縫上的口袋裏摸到五個銅板。
夏金山想著,等把油菜籽收了,地裏的土翻了,黃豆點了,就讓大頭帶著自己去鎮上給老婆子買一身新衣裳,老婆子跟著他苦了大半輩子,想想沒能保住的第一個孩子,就忍不住覺得虧欠了她。
她這都四五年沒裁過新衣了,買一身紅的,她喜歡這喜興的顏色,到時候新房子蓋起來了辦酒席的時候穿,反正如今家裏進項多又穩定,他那八百三十文的私房錢留著用處也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