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歡痛(2)(1 / 3)

達到目的隻有靠男人的手臂。那種從驕傲的墨汁塗黑的紙上學習如何達到目的的人,真是可憐透頂。”他轉向我:“起來,跟我走吧。我不是跟你說過書沒有任何用處嘛,都是些廢話和破紙。你們活得越長,書就越讓你們灰心喪氣。

書不僅不能使壞的東西變好,反倒是它自己會變壞,並使讀它的人變壞。”

我暫停口述,開始觀察自己周圍的這個地方。我對寫伴兒說:

“倘若我那酋長丈夫在這兒,他一定會說:‘要是建築有好處,米那就會有建築了。’”

寫伴兒則說:

“要是建築沒有好處,天房就不會建築起來了。”

我端詳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說:

“你的模樣兒長得真好看,尤其是嘴,而且我看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憂傷。你的父母一定很嬌慣你的。”

“是的。”她回答說,“我出生在一個充滿歡樂歌聲和鼓聲的環境裏,被嬌生慣養的我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是那個曾經成為人們趨之若騖的世界之都裏一個時光都朝她微笑的女孩兒”。

“巴格達?”我問。

“沒錯,是巴格達!”她點了點頭,“巴格達在世界上如同人類中的教師。

它既是我的天堂也是我的地獄,完全像我的大腦,我主宰它,它也主宰我”。

我湊近她問道:

“教師如今的情況怎麼樣了呢?”

“不知道,我離開那裏很多年了。自從那個突厥首領愛上我,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條手絹!”

“手絹?!”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是因為你這張好看的嘴”。

“不是的,”她邊搖頭邊說,“真的是因為手絹。他僅僅見到手絹就愛上了我。從這時起,我也像你的酋長丈夫一樣,知道了建築是心的建築,時代的指尖真的會銘刻我們的希望。後來我離家出走了,彷徨於漂泊之中找尋精神的牧草和心靈的甘泉,直到遇見艾布·拜希”。

淤烏姆·薩德,意為:薩德的母親,在阿拉伯人稱謂中屬於“字”而不是“名”。以字相稱是阿拉伯人沿襲至今的習俗。

於古萊什部落,伊斯蘭教興起時統治麥加城的阿拉伯部落。先知穆罕默德即出身於該部落的哈希姆家族。

盂加迪爾·比拉,阿巴斯王朝第二十五任哈裏發,991耀1031 年在位。

榆穆茲代理法距麥加約12 公裏的一座山,位於阿拉法特山與米那山之間。朝覲者須於規定的時間在此履行宗教儀式。

虞敘述者以“阿巴西婭”代指前文中的“寫伴兒”,意思是阿巴斯王族女性成員或後裔,遂譯為阿巴斯公主。

我問她:

“你像突厥首領愛你一樣愛他嗎?”

她垂下頭隻說了句:

“他說過的話中有一種光彩……”

見她陷入沉默,我問道: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她笑了:

“是啊,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在米那的朝覲者中做的事情有點奇怪嗎?你在向我口述你過去的遭遇,我在記寫你往日的呼喊,而我們竟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烏姆·薩德淤,這都是為了表示對艾布·拜希的尊重啊。至於我,我是出身古萊什部落於哈希姆家族的哈裏發加迪爾·比拉盂的女兒。”

她的話令我大吃一驚:

“我對任何出身於榮耀的古萊什部落的人都極為尊敬。但你叫什麼?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隨便吧,今天你可以叫我米那,明天是阿拉法特,後天是穆茲代裏法榆……

我看用地名作我的名字挺好,因為時間讓我太沉重了。奇怪的是,時間奪走了我很多東西,我卻依然如此沉重……”

此時,這位阿巴斯公主虞陷入對如煙往事的感慨與追憶中———有多少浪花在幻覺的海上輕柔地推動我前行!有多少蜃景為我閃耀收獲的光芒,可當我追趕上去它卻被失去的驚濤融化!多少次我舞動著陶醉與青春的翅膀,在夢想的天空輕盈地翱翔,直至命運的利刃將那翅膀打碎!情人生離死

淤艾布·阿塔希亞(748耀825),阿拉伯古代著名詩人。以晚年創作的勸世詩著稱。其詩膾炙人口,多被譜曲傳唱。

於此應指加薩尼王朝(962耀1187) 第五位素丹麥斯歐德一世,1030耀1040 在位。

別的路口屬於我們,我們也屬於它,但它究竟是什麼呢?情人間的離別帶給我們的又是什麼呢?時間無法使情人消失,這是事實還是假象?情人的出現並不需要時間,盡管現在也是時間……

說到這兒,阿巴斯公主嫣然一笑,然後繼續她的故事———當我感到大禍臨頭之際,我對侍女泰曼妮說:

“沉默就是講話。”

我們大笑起來。當你已經準備好麵對災難時,災難就成為可笑的事。泰曼妮說她家的一個親戚曾經在夢中看見一個人站在伊斯法罕的燈塔上不停地說:

“沉默就是講話……沉默就是講話……”

等他醒來給別人講這個夢時,另一個人說:

“伊斯法罕人啊,你們要當心啊!詩人艾布·阿塔希亞淤說了:

時光不開口,沉默日長久。

一旦把話講,哭聲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