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頭顱雖然不見了,但眾人都認得出,這死人的確是玉樓春,那人到中年仍舊白皙的皮膚,修長風雅的手指,以及手指上的那枚碧戒,都證實正是玉樓春。隻是究竟是誰殺了玉樓春,又是誰與他有如此深仇大恨,殺死他之後要將他分擲各處,不得全屍?眾人麵麵相覷,施文絕眉頭大皺,“其他兩塊是在哪裏找到的?”赤龍眉頭微挑,“在引鳳坡。”引鳳坡乃是女宅通往香山的必經之路,既然如此,那凶手定是將碎屍一路亂拋,都丟入了荒山野嶺,隻是不知今日慕容腰幾人在香山賞楓,立刻便發現了。
“昨日難道有人潛入女宅,殺了玉樓春?”李杜甫沉吟。關山橫嗤之以鼻,“這人血流未幹,分明是在這一兩個時辰之內死的,絕不是昨日死的,而是今天早上,你我都爬上去看他媽的什麼紅樹葉的時候死的。”慕容腰淡淡的哼了一聲,“這人既然敢光天化日進來殺人,居然能將香山秀客弄成這樣,那武功有數得很,說不定便是笛飛聲之流。”施文絕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聽說李相夷當年的‘四顧門’正在重立,笛飛聲也在小青峰出現過,說不定笛飛聲看中了玉樓春的家業,想要他的錢重振他的金鸞盟,所以殺死玉樓春,奪走他的金銀珠寶。”他自家覺得很有道理,旁人也均覺得有理,李蓮花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
“各位……不到樓春寶庫一行?”站在稍遠的地方,不敢直視玉樓春屍體的西妃聲音極細極細的道,“那裏……那裏說不定還有什麼線索。”眾人紛紛響應,穿過幾個院落,走到深藏於女宅之內的“樓春寶庫”。
女宅的庭院不大,然而纖細嫵媚,尤其藏有寶庫的庭院稱為“銀心院”更為精致。道路一旁的回廊以銀絲婉轉編就,經了些年月,銀絲微微顯露銅色,卻煞是古樸迷人,庭院中有個池塘,池塘邊的一棵木槿花正自盛開,木槿高大青翠,花色白中帶紫,十分豔麗。但眾人卻沒有心思細看這銀心院中的風景,一眼望去,隻見銀心院中心那棟房子窗門大開,桌椅翻倒,書卷掉了滿地,裏頭似乎本是個書房,此時地上被打開一個大洞,洞中七零八落還掉著許多翡翠、明珠、珊瑚之類,但其中絕大部分已經不翼而飛,空在地上留下許多形狀各異的印子。一個黑漆漆的玄鐵兵器架歪在一邊,其上本來陳列著十八樣兵器,如今隻剩下兩三樣,兩三樣中有刀有槍,劍卻不見了,刀是玄鐵百煉鋼,其上三道卷雲勾,足以追命奪魂,槍是柳木槍,槍尖一點鑲的是細小的金剛鑽,單這幾樣兵器便是價值連城,可遇不可求的寶物,此時架上的其他兵器卻都不見了。眾人在寶庫之內看了一陣,除了看出此地原本擁有多得驚人的奇珍異寶之外,也未看出什麼新鮮玩意兒,庫內地上有被人搬動過的痕跡,但即使看出那些寶物曾被拖來拖去,卻也看不出究竟是何人取走,無甚用處。
“這庫裏本有些什麼東西?”施文絕問。赤龍隻手叉腰,靠在門邊,“聽說裏麵本有一百枚翡翠,兩串手指粗細的珍珠鏈子,四十八個如意,十棵珊瑚,一尊翡翠玉佛,一條雪玉冰蠶索,兩盒子夜明珠,以及各種奇怪的兵器、藥物,以及其他不知所謂的東西。”施文絕看著空洞的寶庫,“看來這人當真是為財而來,值錢的玩意兒全搬走了。”關山橫大聲問道:“他是怎麼搬走的?這麼大一屋子東西,至少要趕輛馬車才能拉得動啊!”赤龍冷冷的道:“這就是我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女宅之中,人來人往,絕不可能讓人搬走了一屋子家當還毫不知情,除非有鬼……有鬼……”施文絕心中替她補足——何況這屋子還在女宅正中央,外人絕不可能將馬車趕到銀心院之中,搬上財物,再運出去,完全不可能。他想到此處,眼睛不免眯了起來,斜眼往李蓮花處飄去,李蓮花卻東張西望,在寶庫中走來走去,隻見他往左走了七八步,摸了摸牆壁,又往右走了五六步,又摸了摸牆壁,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看了半天沒找到,仿佛很失望,突然見到施文絕拋來的眼神,連忙衝著他笑了一下。
施文絕為之氣結,不知李蓮花把自己的眼神想成什麼,走過去低聲問道:“騙子,你有什麼發現?”李蓮花連連點頭,施文絕忙問:“什麼?”李蓮花道:“好多錢……”施文絕哭笑不得,“除了錢之外,你發現了什麼線索沒有?”李蓮花道:“好多美麗的女人……”施文絕再度氣結,轉過身去,不再理他。李蓮花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歪在地上的玄鐵兵器架,咣當一聲,施文絕轉頭看去,隻見那號稱天下最堅韌鋒銳的玄鐵架似乎有些異樣,東方皓看一眼便知,淡淡的道:“世上居然有物能在玄鐵上留下痕跡,了不起!”
眾人凝目望去,那玄鐵兵器架仍舊完好無缺,相比擱置其上的兵器而言,製作得比較簡單,或許是玄鐵難得且難以琢磨之故,共計四道橫杆,杆不過寬一二分,間隔莫約一尺,擱置兵器的支架上有許多莫約三寸來長、三寸來寬的印痕,說不上是什麼東西留下的痕跡,不像兵刃所留。施文絕俯下身摸了摸那印痕,那痕跡平整光滑,不知是什麼武器所留,當真是匪夷所思,各人麵麵相覷,心裏都是大為詫異。
“難道這玄鐵架曾被用來運送寶庫中的財物?”施文絕問道。慕容腰那張畫了胭脂的臉上顯出鄙夷之色,“隻聽說過用箱子、布袋運送財物,原來世上還有人使用如此笨重的鐵條運送財物,不知能運的是什麼東西?”施文絕張口結舌,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了李蓮花一眼,卻見李蓮花滿眼茫然的啊了一聲,隨口道:“慕容公子說的有理。”施文絕心中大怒,恨不得把慕容腰和李蓮花剝皮拆骨,生生烤來吞了。各人心裏暗自好笑,在寶庫中實在沒有發現,關山橫首先出來,到庭院樹後大大咧咧的拉了泡尿,他喝酒本多,自然尿急。女宅眾女都是皺眉,各自掩麵,從未見過如此粗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