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明水秀雲氳間,
半烏柔照無耕田,
借問此界何字選,
南詔遺白大理仙。
晴空萬裏,烈陽金烏半數藏身雲間,柔和陽光灑下,照的這片山水氤氳淡霧,彷如人間仙境,尤其是路邊無人耕種的整齊田園,更為這一幕仙境驅走了幾分清高冷傲,增了幾許紅塵野趣。
“公子,這首詩是您即興而作的?”
山野小徑上,神蠶古衣在身,孔雀東南飛立冠,燚明飛信步而行,他手執一把空麵折扇,另一手提著一支古檀香木筆,此刻筆上蘸墨,墨隨筆行,一字字落在折扇空白紙麵上。
一旁磬兒眼露崇拜地凝望紙上二十八字沛然成章,對於燚明飛這等信手捏來作詩彙詞的才學,侍女磬兒再一次佩服的五體投地,唯一美中不足者,便是落在折扇上的這手字體……
好難看!
“自然是即興而作……,嗯,露出這種表情,是在嫌棄我這手字麼?”察覺到身邊侍女的表情,燚明飛神情淡然的問道。
“磬兒不敢,可是公子,您的字磬兒見過,不是這般的啊?”
“燚明飛的字你見過,那高富帥的字呢?”燚明飛一邊將侍女的問題聽入耳中,一邊為詩句題字。
“高富帥,公子您說的是您那亂魂症……”話問出口,磬兒即刻察覺自己失言。
對於“亂魂症”雲雲,磬兒如今依然是一知半解……不,用一知半解任然太過,對於“亂魂症”,磬兒所知不過九牛一毛。
但這些時日她與燚明飛相處,卻發現公子對他的那位“前身”非常不喜,時不時將“蠢類”“白癡”這些字眼冠在那位前身頭上,磬兒早已察言觀色,從不在公子麵前主動談及那位前身。
正是由於這層緣故,此刻失口帶出“亂魂症”三字,才將小侍女嚇的突然間杜口吞聲。
然而,令小侍女杜口吞聲之事,燚明飛似乎並不在意:“不錯,就是我那始終緣鏘一麵的‘表象’,他平素書寫落筆的手法,似乎就是如此呢。”
完成了題字,燚明飛頗為享受的欣賞著自己的作品。
落在折扇上的妙句佳作,配上那一幕狗爬驢踩的字跡,似乎絲毫未破壞他賞鑒心情。
此刻這條山野小徑上,並不止燚明飛主仆。
仙靈島四大長老、敖潔潔、以白紗鬥笠覆麵的仙兒,甚至就連夜明瓏都在列。
除此之外,還有七葉與幾名年輕僧人。
此前在島上,燚明飛與仙兒聯手感應出廣成仙府入口與封印之地重疊,之後幾番查證,確定感應信息無誤。
如此情況下,又有高君皇一黨聯手寂滅寺針對仙靈島的前提,四大長老認為無論如何都該與擁有同樣敵人的大理段氏接觸一下。
這番接觸自然少不了仙兒這位當代靈女,同時,作為知悉寂滅寺內幕的夜明瓏,也免不了被迫同行。
除此之外,因為廣成仙府之事,敖潔潔自然也需同行。
這一行人離開仙靈島已有八日,如今身在大理內陸的他們,尚有一段路程便能到達皇城,麵見天子。
“哈,天聖寺弘法殿第三高手,仙靈島少主與四大長老,如此陣容,趕路卻不用馬匹,徒步行走,而且還是在這段氏護翼下的大理國境內,也不知是因為手頭緊湊呢,還是在顧慮些什麼。”
目光尚停留在字體醜歪,用文卻雲清醉人的扇麵上,耳中卻傳來身後尾隨那一排中,夜明瓏那語帶調侃的聲音。
耳聞此言,磬兒柳眉掀怒,目光倏然回轉,瞪在後方的夜明瓏身上。
這一刻,投注到夜明瓏身上的目光並非這一束,與她同排並行的四大長老、敖潔潔等都投來怒意目光。
然而,察覺眾人投來的目光,夜明瓏巧倩嘴角斜彎,竟更顯得意:“哎呀,我真是糊塗,堂堂仙靈島與天聖寺,家底豐厚殷實,怎會手頭緊湊到連幾匹馬都買不起,如此看來,這般小心謹慎,不用代步,更是選山野小徑趕路,隻能理解為在躲避什麼了,不過會是什麼呢……哎呀!莫非是在躲那權傾一國的高氏,如此看來難道大理境內高氏專權之狀,其實已比傳入吐蕃的流言蜚語嚴重十倍。”
出穀黃鶯般甜美嗓音,卻是句句如刀,字字利刃,將如今大理那光鮮美好表皮下所隱藏的滾膿傷口,血淋淋的一刀刀挑開。
高氏專權,這是屬於大理國境內,每個當局不迷者心頭的傷口。
四長老與仙兒、敖潔潔非大理人,難以感受這份切膚之痛,相比之下,七葉身為大理人,又出生軍旅,如今更是大理皇家寺院天聖寺,弘法殿第三座,高氏專權這段落到他耳中,既刺耳,更刺心。
然而刺耳刺心之語,七葉卻不作反駁,隻是口誦佛號,以“阿彌陀佛”回應。
自離開仙靈島後,一路行來,夜明瓏這等調侃譏諷的言語就不曾真正消停過。
若非此刻她故意掀開高氏專權這塊傷疤,身在佛門的七葉本不會心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