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1 / 2)

早茶時分,蘇萊曼的家裏人和艾賽提老人的孫子都在餐廳裏。由於艾賽提老人封了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持念珠眼睛微閉,默誦著《古蘭經》。

米娜到客廳裏拿托盤時看到艾賽提老人的樣子,不禁輕輕搖搖頭。

喝著茶,大家在輕聲地說話。

“艾賽提舅舅身體那麼不好,他還要封齋,現在他又在念經,真是一個虔誠的穆斯林。”米娜像是受了感動似的說。

阿斯婭接著她的話茬兒說:“是啊,在齋月裏,隻要不是病得起不來的人都應該封齋的,不封齋不做乃瑪子的人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穆斯林。我總在勸你爸爸封齋,可他就是不封,害得我也沒有辦法封。”

“媽媽,你還是意誌不堅定。爸爸不封,不影響你封呀。”米娜半開玩笑地說。

“怎麼不影響了?我在5點吃完齋月飯封了齋,天黑之前必須滴水不沾。可是,不封齋的人會鬧著要我做午飯給他吃。做個麵、炒個菜什麼的不都得嚐嚐鹹淡?這樣,那齋不就白封了嗎?”“那你不會不嚐鹹淡嗎?”米娜緊接著說,“我一個同學的媽媽就有那本事,每年齋月的三十天,天天封,一天不落下。她做飯全憑經驗放鹽,憑經驗判斷飯菜是否熟了。”

“其實,不封齋早晨起來給封齋的人做飯,是比封齋還要好的功德。”一直沒有說過話的艾賽提老人的孫子突然插了一句。他吃了一口饢餅,臉上毫無表情,眼睛也不看著大家。

大家麵麵相視,沒有說話。

早茶過後,蘇萊曼帶著艾賽提老人去醫院複查。在去醫院的路上,艾賽提老人顯然心事重重,一直沒有說話。當車子經過達丸醫院時,老人的眼中射出了異樣的光。“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又老是沒有機會。”老人終於帶著一些顧慮開口了。“什麼事兒?”蘇萊曼問。“艾克曼到底是怎麼死的?她真的有心髒病嗎?”

蘇萊曼顯得有些不安起來。他想了一會兒才說:“她哪有什麼心髒病。可是,當時情況究竟是怎樣的我們也不清楚,我們一直在和醫院交涉。”

“都快兩年了,還沒有一個結果嗎?”

“是啊。”蘇萊曼在心裏想了好幾種回答,但他最終隻是說了這麼兩個字。

沉默了一會兒,艾賽提老人輕輕地咳了兩聲說:“我看就算了吧,咱們每個穆斯林的生命是真主給的,真主要什麼時候把我們召回去,由不得我們自己。艾克曼命中注定隻能活這麼長。如果我們過分地追究這件事情反而不好。”

蘇萊曼小時候在老家的經文學校裏學過《古蘭經》,對伊斯蘭教的教義是略知一二的。但是在幾十年的機關生活中,他與報紙文件為伴,把當個好幹部、一級級往上爬作為自己的夢想,根本無暇念經封齋。盡管如此,他依舊是一個穆斯林。他有義務遵從伊斯蘭教的所有教義。在維吾爾族中,什麼問題都是可以討論的,唯獨對真主是否存在、人命是否由真主左右的問題是不會有人願意或敢於提出質疑的。如今,有人對蘇萊曼說他的夫人命該如此,要他不要追究,他嘴上決不會表示反對,但是骨子裏他還是認為,這和命沒有關係,是醫生的過失使老伴匆忙離他而去。他覺得,把自己遭遇的不幸全都歸於真主的安排,那就太便宜那些帶給他人不幸和痛苦的人了。

“這個事兒您就不要操心了,您身體不好,好好養病。我會妥善處理。”蘇萊曼小心謹慎地回答他。

那個不負責的醫生一定要付出代價,他同時在心裏想著。

聽說舅舅來了,普拉提和古麗婭來看他了。

這之前,卓婭給夏麗潘打了電話,說舅舅想念她,要她無論如何也要來。

其實,夏麗潘也很想父親,早就想來看父親。可是,她不願意讓父親覺得自己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她曾經幾次來到電話旁又返回去,不知在多少個夜裏她都夢見了父親。

所以這次她一接到電話,就迫不及待地與哥嫂一起來到了父親家。

也許是由於家裏有客人,當著眾人的麵不好說什麼,蘇萊曼非常熱情地與她打了招呼。但令她不舒服的是,在她和父親打招呼的一刹那,她看見阿斯婭和米娜母女倆迅速地相互遞了個眼神。夏麗潘明白,她們母女倆還沒有忘記上一次的事兒。

她撲向舅舅,哭著說:“您來這麼多天我都不知道,竟然沒有一個人通知一下我。如果我媽媽在,她肯定早帶你到我家去了。”

聽了她這帶刺的話,普拉提坐不住了:“這事兒還用專門通知你嗎?你常來父親家,多打打電話,自己不就知道了嗎?十天半個月也不來一趟,還說這麼多帶刺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