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普拉提在單位很忙,又出了幾次差。到了年底,還要搞年終總結之類的,他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但無論怎麼忙,那件他們全家人的心事兒總會讓他想起來。“等忙過這陣子,我一定繼續處理這件事兒。”他常這樣想。
這天早上,他正坐在辦公室裏寫個人總結,突然來了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無論他怎麼問,她都不告訴他名字。
那女人告訴他,他母親沒有心髒病,是給他母親麻醉的那個麻醉師手術前喝了酒,結果麻藥過量導致患者死亡。那麻醉師是院長的小舅子。事故以後,醫院謊稱患者自己有心髒病,死亡純屬意外。不久麻醉師就被派往北京進修了。當時在場的一個護士目睹了手術的全過程,她由於想不通,給幾個知心的同事說了這件事兒,她就被抽出來參加了派往南疆的醫療隊。醫療隊條件艱苦,又沒有多少補貼,誰都不願意去,醫院往往隻挑那些刺兒頭的醫生護士去。
普拉提聽了這些,並不感到震驚。因為這和他們當時的猜測基本差不多,隻是他們一直沒有證據。現在他終於從另一個人的嘴裏聽到了這些話,證明他們的猜測是對的。他想起將近一年前,在行政大樓聽到的那兩個小護士的對話。
“那個麻醉師現在哪兒?”普拉提迫不及待地問。“他從北京回來有兩個多月了,估計應該上班了吧。”“他,他家在哪裏?”
“你等等,我馬上回來。”電話裏出現了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來找那個女人辦什麼事兒。不一會兒,電話掛斷了。普拉提焦急地等了很長時間,可是電話鈴聲再也沒有響起來。
那個女人是誰呢?她說的是事實嗎?她為什麼告訴他這些呢?他覺得搞清楚這個女人的身份,是他目前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兒。可是怎麼找呢?對了,電話號碼!他翻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器。他驚呆了,電話是從南疆打來的!莫非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被派到南疆的小護士?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她!他馬上打電話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父親,父親要他到南疆去找到那個護士。
第二天,普拉提就趕到了南疆的喀什。通過電信局他很快查出,這個電話是一個醫院的外科病房。他找到了這個病房。當他飛速地走進這個病房時,巧得很,有一個姑娘正拿著包往外走。
“請問,這個病房裏有沒有一個是從達瓦醫院來的護士?”普拉提甚至連禮節都不顧,沒有向她問好就直接問她問題。
“你是?”那姑娘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拔腿要跑,普拉提一把拉住她。
“我問你,你是不是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姑娘?”她不再跑了,點了點頭。
姐娘名叫帕提曼,二十二歲,護校畢業後分配到達瓦醫院剛剛兩年。普拉提母親手術那天她目睹了全部過程。
姑娘將全部真相向他倒出,並告訴他那個麻醉師的家庭住址。臨告別,普拉提拿出兩千元給她以表示感謝,但她堅決拒絕,並眼含熱淚地對他說:
“我隻求你不要把與我見麵的事兒告訴任何人,因為我還要工作,還要生存。”
普拉提當天就飛回了烏魯木齊。他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一定報達那位好心的姑娘。
第二天晚上,普拉提和夏麗潘來到了麻醉師馬木提的家門口。普拉提按了一下門鈴,沒有聲音。
“一個殘存的家,門鈴壞也不修修!”站在普拉提背後的夏麗潘大聲地說。普拉提馬上用手勢製止了她。
他們已從那個護士小姐嘴裏得知,馬木提由於常喝了酒回家打老婆,早在幾年前他老婆就與他離婚,還帶走了剛剛四歲的兒子。此刻,夏麗潘看到他的門鈴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已想象出了這個家的破敗景象。
“砰砰砰!”普拉提使勁地敲了幾下門。過了很長時間,門開了,一個身材微胖、腦袋半禿的中年男人探出頭看了看普拉提,又看了看夏麗潘說:
“你們好,你們找誰?”
“你就是馬木提嗎?”普拉提懶得向他問好。
“是的,你們是誰?找我有事嗎?”馬木提問得很平靜,顯然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兩個人是兩年前死在他手裏的那個患者的子女。
“沒事兒我們找你幹什麼?我們又不是神經不正常的人!”夏麗潘不耐煩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