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鳴斜眼瞥了旁邊一眼。食堂裏還有許多工人,有一些站在傅海身後,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有一些指指點點,純粹在看熱鬧。但也有一小批人,緊握著拳,有些緊張與擔憂。常鳴到工廠總共不過五天,人緣已經很不錯,但要跟有個中級機關師叔父,自己又是出了名的天才的傅海比起來,還是不如他紮根得久。
他笑了笑,說:“你說得對,我鄉下孩子,考上機關學徒也才幾天,的確不知道機關師的禮節應該是什麼樣的。不如你給我示範一下?”
傅海向旁邊使了個眼色,叫了個小弟上來:“你給這小子示範一下!”
小弟笑嘻嘻地答應了,交叉雙手按住肩膀,然後深深地躬下身去,大聲說:“見過尊敬的初級機關師!”
常鳴一身狼藉,臉上卻笑得很開心:“我看看,這手是得按在肩膀上?”
小弟躬著身回答:“對。”
常鳴又問:“手指是並攏還是張開?”
小弟說:“四指並攏,拇指與食指斜成三十度。”
“腿呢?能彎曲嗎?”
“不能彎曲,得並攏伸直……”
常鳴接連問了五六個問題,小弟一直躬著身示範,遲遲不能直起身體。傅海之前還在得意微笑,時間過去,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最後喝道:“站起來,他在耍你呢!”
小弟迷蒙地轉頭,常鳴每個問題都問到點子上,好像的確是在認真討教,怎麼就突然變成耍人了?
常鳴笑嘻嘻地說:“行了,不用行禮了,平身吧。不過我還隻是個機關學徒,還沒考上初級機關師呢,以後叫常鳴大人就行了!”
這句話一出,他的意圖昭然若揭。小弟頓時跳了起來,大怒,一拳打過去:“媽的你敢耍人!”
常鳴一直沒放下餐盤,小弟打到臉前,他的手向前一推,金屬的餐盤正麵砸在小弟臉上:“哎喲,不好意思沒看見,下次會注意的!”
這一下砸得可不輕,餐盤陷下去一個大坑,殘餘的稀飯從小弟臉上滑下來,混著兩條鼻血和暈頭轉向的眼神。
傅海喝道:“常鳴,你要跟我作對?”
常鳴甩了甩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就得打他的臉了!”
說著,他眉毛一挑,直視傅海。他的眼睛極亮,帶著冰冷的寒意與強硬的戰意。在這樣的目光下,傅海竟然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遊移了一下,發現不對,重新恨恨地瞪過來:“打了我的人的臉,還想在廠裏繼續呆下去?”
常鳴又笑了起來:“哪跟哪啊,我覺得廠裏挺好的,還沒打算走呢。你怎麼就覺得我不想呆了?我告訴你,腦補太多是病,得治!”
他邊笑邊說,看上去非常輕鬆。但任誰也聽得出來,他這明顯就是挑釁!
傅海,我想呆就呆,跟你沒有關係。你想讓我走,拿點本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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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芒山工廠的食堂裏一片劍拔弩張。
兩天的休息後,回來上班的工人們大部分都帶著放鬆之後的疲倦,來吃早飯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在打嗬欠。結果這一會兒,再沒一個人犯困,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看著餐櫃前麵的兩個人。
傅海剛回來就聽說廠裏出了一個“可以跟他媲美”的機關天才,心裏就有點不爽。回去以後,他聽說這個“天才”還得罪了自己的叔叔,甚至還有可能越過他,成為工廠的代表,去參加“那件事情”,叔侄倆對常鳴的敵意立刻達到了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