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冰裂雖然年紀不大,但思路清晰,口齒伶俐,什麼事情都能說得有條有理,讓人一聽就懂。
一路上,他不僅把自己搜集到的相關神罰騎士的情報跟常鳴說了一下,也把自己的經曆提了一提。常鳴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對神罰騎士恨之入骨了。
昨天晚上,老和所說的那種事情,發生得不止一次兩次。像老和這樣的已經認命,連一點兒報複的心思也不會出現,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他這樣的。
張冰裂就是其中一個反例。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他的出生非常艱苦。
他是出生在冰湖的裂縫裏的,在這種環境下的初生嬰兒,能活下來的非常少見。張冰裂要不是因為他媽媽拚命把他護住,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肯定也活不了。
就因為這樣,張冰裂的媽媽一條胳膊被嚴重凍傷,最後隻能截掉。張冰裂從小就知道這件事情,對媽媽依賴而孝順。
聽到這裏,常鳴轉頭看了張冰裂一眼。
冰湖的嚴寒,他已經親身領教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孕婦會在將要臨產時掉進冰裂裏,就是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她有本事護住兒子活下來,足以代表這女人肯定不簡單。
不過張冰裂眼中盡是孺慕與悲痛混合的神色,常鳴什麼話也沒有說。
張冰裂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就跟媽媽兩個人在白羽城相依為命地長大。為了養活兒子,他媽媽雖然隻有一隻手,卻像一個男人一樣,什麼事都做。
“我媽媽很厲害,酒館裏的那些人,不管是喬大叔還是和大叔,都不是我媽媽的對手!當時,我媽媽說話,他們一句反對意見也不敢有!”
張冰裂滿臉驕傲,但跟著就低落了下去。
這樣的好日子沒有維持多久。張冰裂六歲時,他像往常一樣,在家裏等媽媽回來,等回來的卻隻有媽媽的屍體。
那具屍體破碎得幾乎不成人形,如果不是身上的服飾和與生俱來的母子天性,張冰裂甚至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母親。
但事實就是如此。
張冰裂的媽媽在冰湖捕獵時,撞上了神罰騎士。她遇上的這個騎士脾氣比老和遇上的那個可差遠了。老和那個隻是把他彈飛,摔斷了他一條腿。張冰裂媽媽遇上的這個卻毫不猶豫地出手,她當時就重傷斷氣,像個破爛機關人一樣摔在冰麵上,身體甚至已經殘缺不全!
當時遠處還有一個白羽城的男人,他遠遠看見了這一幕場景,立刻掉頭就跑。他跑得還算及時,神罰騎士也不屑於追去把他幹掉。也就是他,給張冰裂收回了媽媽的屍體,讓他見了媽媽最後一麵。
一般來說,六歲的孩子記憶都相對模糊,但張冰裂從小早慧,記憶十分清晰。媽媽那張平靜而破爛的麵孔至今也映在他的腦海裏,永遠不能消失。是的,媽媽的表情非常平靜,當時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將死。
但看著這張麵孔,張冰裂卻越發痛苦。
死者已逝,最痛苦的永遠是被留下來的那個人!
“從那天開始,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要為媽媽報仇!我會用我一輩子的時間和努力,來做到這件事情!”
這並不是一個罕聞的故事,但聽當事人講述跟從別人嘴裏聽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常鳴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你的目標是什麼?殺掉一個神罰騎士,壓下心中的仇恨,還是……”
張冰裂毫不猶豫地說:“不,我要幹掉所有的神罰騎士!”
隻有十一歲的男孩眼神清澈而堅決,他斬釘截鐵地說:“一百零八名神罰騎士,我一個也不會留下!你知道嗎?像我媽媽這樣的人,絕不是一個兩個。近六十年來,白羽城死亡或失蹤的人一共五百七十三人。這五百七十三人裏,確認死在神罰騎士手上的,就有三百九十五人。”他清晰地報出了一個個的數據,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他說:“被神罰騎士殺掉的,比遇到意外或者自然死亡的人還多!不,不能這麼說,神罰騎士,就是白羽城人遇到的最大的意外!”
他握緊拳頭:“那麼,我就要幹掉這個意外!”
常鳴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張冰裂頓了一頓,遲疑了下來。
是的,他能做些什麼呢?他隻有十一歲!
媽媽死後的這五年,他一直在酒館裏幫閑打工,賺取自己的生活費。他知道,自己無論腦子還是身體,都比普通的小孩子更強。
但這樣絕對是不夠的。十一歲的他,沒有老師,連最基礎的機關術也不會。他甚至也沒有任何途徑,去學習機關術,去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