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將林洛黛的背影盡收眼底。此刻的她,她安靜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有如一座木雕。她的脊背微彎,整個身體都顯得纖細而落寞,似乎,還含了深深的悲傷和無助。
心口沒來由地一滯,他加快了步伐跑了上去,對著她輕呼:“黛兒?”
林洛黛茫然回頭,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弱弱出聲:“你……這麼快就到了?”暗淡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仍可窺出她一臉的蒼白,眼底空洞落寞,整個人都顯得憂鬱深沉。
白暮雲心頭一震,雙手扳在了她的肩頭,將她的身體扳了過來,輕聲急問:“怎麼了?”
林洛黛搖了搖頭,垂眸,不敢看他的臉。他的聲音已經再度傳來:“你……哭了?”她這才猛然驚醒般去抹臉,果然觸到了一手的水漬。她,真的哭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白暮雲壓低頭,與她相對,問。眼底,帶了深重的關切。林洛黛咬了咬唇,看了一眼馮紹華的墓,落在喉嚨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不想讓白暮雲擔心,更不願意他為了自己分心,所以,搖頭,道:“沒什麼,隻是突然有些難過。”
白暮雲臉上的愁緒這才慢慢拉開,將她的身子拉入懷抱,側臉,與她一起看向馮紹華的墓碑,輕柔地勸解:“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我們已經盡力彌補了。黛兒,過往無法挽回,我們不能一輩子沉緬於其中。我之所以不想你常來這裏,就是怕你傷心。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總還要活下去,不是嗎?”
逝者已矣,然而,馮紹華卻又死而複活了。她還是沒有將這話說出來,隻是遲疑地點了一下頭。馮紹華是針對她一個人而來的,這一切事情,也是因她一人而起的,沒必要,拉著白暮雲一起經受折磨。
白暮雲將她扶起,她聽話地隨著他走出去,上了車。加長的布加迪威龍空間相對寬闊,空調也開得夠足,但林洛黛卻感覺到了無比的憋悶,仿佛被人塞進了一個密封的罐子裏,隨時都會缺氧而死!
她的肺腔壓抑得厲害,氣體塞得滿滿的,無處可泄。她的臉色越發蒼白,兩隻手無力地交織,像一個迷失方向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臉上漫滿了迷茫和無助。
大掌再度握過來,白暮雲的眉頭慢慢縮攏,展露了深重的愁緒,極度好看的唇已再度拉開:“有心事嗎?”
“哦,沒有。”好半天,她才勉強綻開一抹笑,回答。這笑,蒼白如紙,綻得白暮雲心頭一陣亂跳。他的掌撫上了她的額,她的額一片冰冷,身體,也冷得像在冰裏浸過。
她的心裏分明還有別的事。白暮雲擰緊眉,已然感覺到,卻沒有問。他知道,以林洛黛的性格,不願意說的事是問不出來的,隻能抿唇,保持沉默,並將自己的身體與她的貼緊,幫她溫暖冰冷的身子。
兩人都沒有吃晚飯,白暮雲提議說去外麵吃,林洛黛默不作聲,卻還是點了頭。然而,整個過程中,她的話極少,除了偶爾應對他的幾個“嗯”字,根本沒有別的話。食量,更是少得驚人,飯桌上的菜,幾乎沒有動過。
她滿腦子裏想著的是白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林洛玉和馮紹華說的那些話,神智早已飄移,何曾注意到自己到了哪裏,在做些什麼。一雙筷子落在飯裏,半天都未動,偶爾動一下,也隻是將一兩粒米飯夾入嘴中,隨意嚼一嚼,咽下。然後,又像被人抽去了靈魂般,愣愣地發呆。
白暮雲也無心吃東西,越發認定她出了事。他一直都知道林洛黛的性子,她不是一般的小女人,有很強的處事能力,也有極好的自我調節能力,除了發生極嚴重的事,斷不會表現出這一麵來。
他靜靜地觀察著她,最後,終於忍不住,掌壓過來,握緊了她握筷的手:“黛兒,你一定發生了什麼,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麵對。”
林洛黛這才猛然醒悟,意識到自己正和白暮雲坐在一起。她抽了抽手,白暮雲卻沒有放開,而是將一張臉擺得嚴肅起來,很是正經地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丈夫,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有責任和義務與你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