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則屏住呼吸,彈身躍離那團白煙,再抬頭去看時,四周早已不見那人的影子。
巡衛也在這時趕到。
他懊惱的歎了口氣,還刀入鞘,自巡衛手裏拿過盞燈籠,往躺在地上那兩團黑影上一照,瞳孔不禁猛的一縮。
地上躺著的兩人,眼耳處俱是鮮血淋漓,跟半年前懷梁山上那些山匪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
他迅速探手摘掉那兩人覆在麵上的黑巾,果不其然,口鼻處也滲著血跡。
鄭則麵色微凜,如此說來,當初山上的那些土匪,真的是剛才那人殺的?
以他能在短短幾息之間殺光所有山匪的武功而言,如果真的想刺殺皇上,斷不會因為遇到自己而退縮。
深更半夜冒險來皇上的行宮卻不是行刺,那麼到底來做什麼?
難道他今天真的隻是路過?
鄭則揮手讓巡衛將人抬下去,扶著腰畔的佩刀暗自思索,幾秒之後,他猛的抬起頭,“來人,隨我到藏寶閣去看看!”
“切,原來是東海金珠!”藏寶閣裏的離魈捂著炸裂般疼痛的腦袋,失望從黃色的錦緞盒裏摳出那顆李子大小的珠子,隨手拋向身後。
天狐用尾巴一勾,將那顆珠子送到自己嘴巴裏,咕咚一聲,仰頭吞下。東海金珠好歹是百年靈蚌所出,扔了未免太浪費,還是吃掉得好。
“殿下,有人來了。”天狐耳朵動了動,迅速竄到離魈身邊。
“嘖,那家夥屬狗的啊,咬住就不放。”離魈憤憤的望了窗外一身麒麟服的那個家夥一眼,捂著腦袋坐在天狐身上,“雪衣,我們走。”
天狐:………………
狐狸才是犬科動物,人類不是!
鄭則的目光自台階下昏倒的幾個侍衛身上一掃而過,揮手讓身後的巡衛包圍藏寶閣,自己帶著一隊人衝了進去。
藏寶閣內人去樓空,巡衛們揪著兩個太監在藏寶閣裏仔細的搜查了一圈,然後稟告鄭則,藏寶閣裏的機關全部完好如初,大部分物品也都在,唯有一顆去年由東黎王進獻的寶珠不見了。
寶珠?
鄭則垂下眼睫,飄搖的燭火將幾縷淡影投在他的麒麟服上。他記得沒錯的話,當初放在客棧的那百來箱從山賊窩裏清繳出來的財物,在那人消失後,也不見了一顆夜明珠。
如此說來,這個武功奇高的家夥的目標是寶珠?
八月十六,圓月如照,皇城裏卻發生了件駭人聽聞的血案。
吏部右侍郎黃朗府上五十餘口人,一夜之間悉數死於非命,死狀淒慘。全家唯有帶著小兒子回家省親的侍郎婦人以及身邊的貼身侍女幸免於難。
此事傳到宮內,正成帝不禁龍顏大怒,天子腳下,豈容宵小如此囂張,責令刑部和錦衣衛在五天之內盡速破案。
鄭則前一晚恰好當值,回到家裏剛剛睡下,便被衝進門的林其章吵醒了。
“大人,出事了。”林其章風風火火的衝進鄭則的房間,門外的董恒懊惱的跺了跺腳,隻得跟著踏進房門。
鄭則的父親是戶部尚書,姐姐鄭貴妃也正當寵,鄭家也算是如日中天,但鄭則卻並不是驕奢紈絝的性子。他平素行為低調,甚至為了當值方便,在距離北鎮撫司兩街之隔的地方租了間小院,院裏平日隻有個看門的老仆和做漿洗等雜事的仆婦,自然沒人能攔得住林其章。
“沒事,你先出去吧。”鄭則對著阻攔不及隻得跟在兩人身後趕過來的老仆點點頭,又看向林其章和董恒,“發生什麼事了?”
林其章看到鄭則身上雪白的裏衣,也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頓了頓,才咬著牙道,“大人,吏部的黃侍郎昨晚被人滅門了。”
“一共死了五十一個,估計待會兒等咱們回去,上頭要求督辦的旨意就該到了。”董恒補充道。
鄭則不但是他們的頭兒,更是他們的主心骨,發生這種慘案,錦衣衛這邊勢必無法置身事外,所以他們趕緊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跑來找鄭則拿主意。
聽到他們的話,鄭則也有些吃驚,僵了片刻才起身穿衣,“還有什麼其它的消息沒有?”
“據說,黃府的人死狀極慘,七竅流血。”董恒再度開口。
“七竅流血?”鄭則正在整理領口的手指微微一頓,眼前立刻跳出某人的影子。
果不其然,待三人匆匆趕回北鎮撫司,上頭的旨意已經送達,鄭則立刻點齊人手,匆匆奔赴黃府。
現場負責看守外圍的衙役自然不敢阻攔鄭則他們,麻利的讓了路。
鄭則揮揮手,董恒領著兩個人走向旁邊的鄰人處問詢,其它人跟著鄭則進了黃府。
血腥味撲麵而來,進大門沒幾步,便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屍體,看衣著,應該都是黃府的仆從。
除了七竅流出髒汙發青的血跡之外,那幾人身上的衣物俱都有些破損,但看不出什麼明顯的致命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