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那副傷心的模樣,餘躍胸中所有火焰倏然間平息下去,禁不住在心裏自責道:“人家生離死別肝腸寸斷,我卻還在想著那些不堪的事情,我怎麼能這麼禽獸呢?”
內心安靜下來,他開始左顧右盼,一不小心,眼神又撞在楊寒身上。
哭過之後,她蒼白的麵容,紅紅的鼻子,水靈的眼眸,使得她原有的花容月貌,更增幾分嬌美,更讓人怦然心動。
而偏偏,房間裏濃鬱的蘭花香氣,幽幽地彌漫開來,似有魔力一般,輕輕地柔柔地勾動著他的深心,讓它又開始不安地悸動起來。
他努力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的深心去想楊崇山的悲慘,去想自己的罪孽,去想楊寒的,又想到楊寒了,罪過,罪過。
原來,柳下惠不好當啊!
或許,真的應該做點什麼。
想到這裏,他緩緩地向著床邊走去。
楊寒警惕性地看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一絲無奈,一絲漠然,繼而便又心無旁騖地望向窗外,眉目裏重新盈滿了憂慮和哀傷。
她想,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麼,為了爺爺的心願,也隻得成全他了。
“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似是一首歡快的音樂,轉移了楊寒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往發聲的地方看過去。
隻見餘躍半躬著腰,賣力地搖動著床鋪,使其不停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你幹什麼?”楊寒愕然相望。
“噓!”餘躍伸出左手豎在嘴邊,作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繼續搖動床鋪。
楊寒自小與爺爺一起生活,雖然大多數時間在隱居,但也曾隨爺爺走南闖北,對於男女之事,也道聽途說了一些常識,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些必要的認知。
所以,隻在頃刻之間,她已經明白了餘躍用那“嘎吱嘎吱”的聲響所要表達的意思,立時羞得滿麵通紅,低下頭去。
“好,好,大快人心。”門外的楊崇山聽到這個聲音,仰天大笑,孰料才笑兩聲,“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栽倒在地。
“爺爺”楊寒驚叫一聲,像一支離弦之箭,飛奔出房門,來到楊崇山身前。
觸目之下,滿地的鮮血,還有楊崇山僵硬的身體。
一代神醫,就此謝世。
楊寒撲到楊崇山身上,無力地搖動著他冰冷的身體,痛哭失聲。
餘躍默默走到楊寒身旁,淚水已自奪眶而出。
陰冷的風肆意的呼嘯,似乎在為這一生懸壺濟世的好人吹奏挽歌,為他送行,祝他一路走好,如泣如訴,似讚似歎,讓得這靜謐的環境,更增幾分哀怨和淒涼。
楊寒悲痛欲絕,哭累了,就發一陣呆,呆到傷心時,又哭一陣,如此許久許久,都無法從哀傷中掙脫出來。
餘躍靜靜地佇立著,看著滿臉憔悴哭成淚人一般的楊寒,不覺心如刀絞,醞釀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說道:“楊姑娘,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
楊寒無力地抬頭望一眼餘躍,目光裏滿是仇恨:“是你害死爺爺的!”
從那仇恨的眼神,隱隱約約地透射出濃重殺意,如無形的鋒刃利劍,刺得餘躍堅強的深心,都不由得哆嗦一下,他很驚訝,她外表如此柔弱溫順,怎會有如此深重的殺意?他凝神捕捉,而它卻在悄然間流去無跡,於是他立刻堅決地認為,那是一個錯覺。
而且楊崇山的死,他的確難辭其咎,楊寒即便是滿腹仇恨,滿心殺意,也是無可厚非的。
於是他隨意地將那殺意所帶來的震撼從心間拂去,無限真誠地望著楊寒:“不錯,是我害死他的,你打我罵我,哪怕是殺了我,我都毫無怨言,但是,請不要糟踐自己,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爺爺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