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故事,梅玄霜許久才從深心激蕩中掙脫出來,有些質疑地問道:“百裏冰真的以高官厚祿誘惑你,而你卻絲毫不動心?”
“真的,她甚至恨不得讓我做駙馬,我都沒有理她。”餘躍很是不以為然地說道。
男人就是這樣,在得意忘形之時,很容易就流露出吹牛的本色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聽者是一個男人,比如霍利蘇,他會很自然地露出一臉的不屑,甚至大加諷刺。
但如果聽者是一個女人,她會用一種特殊的直覺去判斷,也許會得到令人意外的結論。
“好,既然是這樣,”梅玄霜扭頭盯住他的眼睛,“下次對陣北川,你把百裏冰的人頭拿來,我從此就不再懷疑你。”
餘躍愣住了!
麵對百裏冰,先不說有沒有能力,他真的懷疑自己有沒有勇氣把她的頭砍下來。
看他那表情,梅玄霜冷哼一聲:“怎麼了?你是喜歡上她了,還是你經不起質疑?”
餘躍在心裏狂叫: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她,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喜歡你。
然而他卻不敢說出口。
他隻是重重地歎息一聲,說道:“如果這世上真有那麼一位嘻哈無度天真無邪的公主,我真有可能會喜歡上她,可惜的是,她所有那些東西都是裝出來的,心狠手辣才是她的本性,她連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要下毒手,我又怎麼敢喜歡她?”
餘躍說出這段話語隻是想以此明誌,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梅玄霜倏然間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得心中一動:這兩人,彼此都沒有見過麵,就已經開始惺惺相惜了。
而後,她腦海裏一直泛起那個人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
但她卻還沒有忘記剛才說到一半的話:“既然如此,你又在猶豫什麼呢?”
餘躍堅決地說道:“下次兩軍對陣,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殺了她。”
整個話語說得鏗鏘有力,然而在說到“殺”字的時候,卻不知道就怎麼繞了過去。
二人不覺又陷入沉默,許久的沉默。
靜謐的夜,讓得二人都沉醉其中,以至於最後,餘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甚至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
回到府中,梅玄霜連夜寫了一封請功的奏折,是給陛下的,還有一封書信,是給蘭馨公主的。
翌日清晨,她便派人將這奏折和書信快馬加鞭送往帝都。
帝都彭陽,禦書房,富察康正埋頭批閱奏章,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因為今天在朝堂之上,收到前方戰場傳來戰報,平州大捷,北湘軍大獲全勝,且斬獲敵軍首領司徒烏龍,由不得他不高興。
這是對抗入侵以來的第一次勝利,也是轉折性的一場勝利,此役之後,敵軍群龍無首不說,三路進軍聯盟便告解體,潰敗之勢已經勢不可擋。
但當他看到其中一個與此有關的奏折的時候,卻有些為難了。
那是梅玄霜上的請功奏折,奏折中詳細陳述了平州之戰的經過,並特別指出此戰隻因餘校尉而改變了整個局勢,否則的話,恐怕仍然難免一敗塗地,一則此人立下如此蓋世奇功應當獎賞,二則此人雄韜偉略,能堪大用,時下又正是用人之際,因此歐陽劍和她都力保此人升職為都使。
餘躍,餘校尉?
仔細一想,不就是那個口出狂言聲稱要娶玄霜姐姐的那個人嗎?
他居然活著回來了?那豈不是說,玄霜姐姐要履行承諾?
如果玄霜姐姐不履行承諾,豈不是要背上一個言而無信的惡名?
那麼他豈不是該死?
可是眼下,的確是用人之際。
於是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做出了一個決斷,立時揮筆作了批示。
卻在此時,一個紅影蹦蹦跳跳地閃了進來,帶進來一陣悅耳的笑聲:“咯咯咯,弟弟,忙什麼呢?”
富察康抬眼一看,是蘭馨公主。
他有些意外:在他的記憶中,這個皇姐是從來不光顧這個禦書房的,因為在她看來,什麼政事、國事、天下事,都是傷腦筋的事情,但她從來不想傷腦筋,所以也就從不踏足這些能夠涉及政事、國事、天下事的地方。
正因為她的不想動腦筋,行事起來,隨隨便便大大咧咧的,就像孩子一般永遠長不大,有時候富察康甚至都覺得,這是他妹妹,而不是他姐姐。
富察康放下手中的奏章,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皇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