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事情了,告訴你另一件事情,”富察康看了她片刻,調轉話題,“雪裏不化從前方軍營發回奏報說,他們掌握了餘都統投敵的有力證據,要求下旨緝拿。”
“什麼證據?”梅玄霜深心一顫,一個問題衝口而出。
富察康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壓下眼皮:“是百裏冰寫給他的信,是從另外一名奸細身上搜到的,那個奸細叫做海正,已經被他滅口了。”
“既然滅了口,為什麼不把他身上的東西搜幹淨?”梅玄霜意識到自己的急切,稍稍猶豫一下,問道。
“呃,”富察康很悠閑地攤了一下手,“雪裏不化說,他根本不知道海正身上揣著迷信。”
“他這麼說,你信嗎?”梅玄霜柳眉輕掀,問道。
富察康眼中泛起一絲狡黠:“嗬嗬嗬,你信嗎?”
“我不信。”梅玄霜櫻桃般的小口微張,輕輕地吐出三個字,冰冷,卻無限優雅。
“也就是說,你相信他是清白的?”富察康嘴角輕掀,做了一個輕浮的飛吻動作,“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把海正送到他身邊呢?如果他被栽贓陷害了,你可是儈子手啊!”
梅玄霜心中一顫:是啊,如果他被栽贓陷害了,自己可就變成儈子手了,真希望他是真的奸細,這樣一來,自己的良心才會過得去。
然而那一顆不知隱藏在哪個角落的嬌弱的良心,卻分明地不安起來,深深的歉疚,在心底占據了越來越多的空間。
於是富察康那個輕浮的動作,更是讓她十足反感。
她忍不住狠狠刺了他一眼,充滿恨意地刺了他一眼,但在富察康看來,那個動作,完全是撒嬌,或是挑釁,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麼銷魂,讓得富察康不覺陶醉了。
“那你是怎麼決斷的?”梅玄霜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淡然問道。
“呃,我隻是以邀請的形式,宣他回來參加我們的婚宴,至於之後的事情嘛,當然是見機行事了。”富察康莊重的臉上,露出了絲絲陰險的笑意。
梅玄霜仿佛看到了刀山火海已經密布在皇宮大內,就等著餘躍回來送死,一顆心沉到穀底:“難道你真的不怕冤枉了好人?”
“怕啊,但是你總不至於讓我用我的江山作為賭注,來完成對他的信任吧?”富察康仍舊笑著,可那清澈的眼神裏,分明地透露出幾分認真的態度。
“可是你想過沒有,現如今你身邊危機四伏,可以信任的人,偏偏皆是平庸之輩,才華出眾的,卻又不敢輕信,你如果隨意治他的罪,那麼他的位置,將由何人來代替?到時候你的勢力青黃不接,恐怕正中了另一幫居心叵測的人的下懷。”梅玄霜繼續說道,她發誓,今天是她有生以來跟富察康說話最多的一次。
“孫衛景,”富察康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的忠心耿耿和他的文韜武略,我早就了如指掌了,一直在尋找重新提拔的機會呢,這不就找到了嗎?”
梅玄霜心裏有些絕望了,因為她知道,這個年輕的皇帝眼裏,恐怕再也揉不進一粒沙子。
但片刻之後,她還是做了最後的努力:“我覺得你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至少應該做一番調查和審理,畢竟殺一個人容易,而要想培養一個驍勇善戰的將才,卻是難上加難。”
富察康歪著頭,臉上洋溢著戲謔的笑意。
就那麼斜著眼看了她半天,說道:“雖然加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後宮不可幹政,但你說的話,我一定會考慮的,因為我知道,你時時處處都在為我著想。”
“你錯了,”梅玄霜輕哼一聲,“我不是時時處處都在為你著想,而是時時刻刻都揣了一個對加蘭的忠心而已。”
“對加蘭忠心,不就是對我忠心嗎?”富察康得意地笑著,“因為這整個江山都是我的,呃,不對,是我們兩人的,玄霜姐姐,我可以在此立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立一個嬪妃,這個天下,我將與你共分享。”
梅玄霜心中微微感動了一下,然而隨即就想到,他現在這麼信誓旦旦的,隻是因為現在還處於一個頭腦發熱的瘋狂階段,一段度過這個階段,等到他冷靜下來,他就輕而易舉地將今天說的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