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魔鬼
心之魔鬼
“你還真是猜對了，提到這個張家小姐，我昨日剛得個消息，猜猜這個張家小姐在哪兒？”
“在哪兒？”
“什麼意思？”
那個人賣了關子，然後手中紙扇輕輕一收道：“萬花樓。”
另外兩個人先是驚訝，接著編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消息可是千真萬確？”
“自然千真萬確。也不想是張彪虎這次欠下多少債，債主們就算是押著他的女兒賣進萬花樓裏得來的銀子，也隻是那一大堆債務裏的鳳毛菱角，說是這幾天晚上，萬花樓的媽媽要為這位張家小姐辦一場初夜競價會呢，兄弟們以後可是有福了。”
“好，兄弟我今晚便去萬花樓探一探。”
“算我一個。”
“哈哈哈……有福當然同享，有福同享……”
張紫袀被賣進萬花樓了？
萬花樓，她知道。與塵香閣隔著不是很遠，自打塵香閣一場大火燒了以後，萬花樓的生意便蒸蒸日上。有傳言，塵香閣的那場大火是萬花樓找人做的。塵香閣一倒，最大的贏家便是萬花樓。
倪涫涫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但回首想想，她也隻是親眼見著張彪虎當街行乞，卻不曾見那個張紫袀的蹤影。
那晚，他在她的耳畔不停地歎息，不想牽連無辜，那便是一心想要放過張紫袀。可是何以張紫袀還是被人賣進了妓院？她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冤有頭債有主，為了複仇可以利用出賣感情，甚至弄到張家家破人亡，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為他癡迷的女人身陷火坑。
想著前一陣子見著那個張家小衣服天真的樣子，如今卻是身陷青樓，心底沒來由地一陣難過。隻是令她更加難過的是，也許是仇恨太深，不僅是蒙蔽他的眼，還蒙蔽了他的心。
她開始擔心他。她歎了一口氣，付了銀子，拿了蜜汁烤鴨，匆匆出來太白樓。
冉景騰坐在繽陽亭發愣。放眼望著眼前的風景，綠樹成蔭，百花盛開，春去春來，又是一年過去了。景色依然，唯一變的，隻是坐在這裏的人。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看著小徑入口處出現的娉婷身影。
倪涫涫將飯菜碗筷一一擺放整齊，然後與他對視，請問一聲：“今日買了你最愛吃的蜜汁烤鴨，但能否不飲酒？”她的聲音一直以來都是清清冷冷，隻是現下多了一份請求。
自從濟河死裏逃生以來，每日冉景騰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變化，依然心細如塵，依然體貼入微，隻是比在霧麒虎國的時候，更多了一絲情味。他喜歡她這樣的變化，他喜歡她給予他的回應，讓他覺得這世上不再是一人這般孤獨寂寞。
他笑了笑，道：“好，但你要坐下陪我一起，否則我一人吃不完。”他命她身後跟來的小丫頭，再去取一副碗筷。
倪涫涫的臉頰微微泛著緋紅，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滿桌的菜，卻食之無味，腦中依然浮現起太白樓那三個人的對話。時不時，她會抬眸凝望冉景騰俊朗的麵容，近來他有些消瘦。
她有種難以言喻的預感，就算是那份名單上的人全死在他的手裏，他也不見得能快樂多少。他的仇恨早已深種在心裏了，難以自拔。若是仇恨消失，也許隻有一條路，那便是他也隨著仇恨一同毀滅……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就會很痛，她真的不想在看他這樣折磨下去。那份名單上究竟還有多少人的名字沒有被劃去，她不是很清楚，但她明白，隨著一道道朱砂印記的落下，那便意味著深藏在他體內的罪惡之靈魂越來越龐大，終有一天會將他整個人吞噬。
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
冉景騰本身不是個多話的人，倪涫涫更加不是個多話的人。雖然冉景騰深知倪涫涫的個性，但是他依然能看得出她有心事。
“你怎麼什麼都不吃？”他夾了一塊蜜汁烤鴨給她。
她回過神道：“哦，可能早膳的時候吃得比較多吧，現在吃不下。”
“是嗎？”他挑了挑眉，神情中有些不信。
“真的。”她淡淡地笑了笑，眉眼中卻掩飾不了淡淡的一絲憂愁。
“若是哪裏不舒服，就去看看大夫。”他又忍不住為她夾了一些菜。
看見碗中堆滿了菜，她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突然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自亭下傳來，一聽便知道是吳譯。
倪涫涫抬眸，吳譯便已經如一陣風似的立在了亭中。
吳譯見倪涫涫在場，輕輕皺了一下眉，本想對冉景騰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冉景騰對他招了招手，他上前一步，附在冉景騰的耳朵邊低語。
無意之中，倪涫涫聽見‘萬花樓’這三個字，但看冉景騰的臉色由先前溫和如風而漸漸轉成可怕的陰霾。自從到了京都之後，他與吳譯商談的事情的時候鮮有回避她，因為他知道她的性子。但方才吳譯有意避著她，對著他耳語，便是有什麼事方不便讓她知曉。
她清楚該如何恪守自己的本分。
隻見他的臉色變了，握著筷子的手不斷地用力，原本骨節分明的手背錠出根根青筋，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啪’的一聲，他將筷子放在石桌上，對她說：“你先一個人吃，我還有急事要處理。”對她說完這句，他便同吳譯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