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要錢有什麼用。他們什麼時候大殮,我們去送送吧,好歹他們的案子我們家也參合過。”老爺子沉著臉說。
周六,季禾家的電話又急促地響起:“老王啊,什麼事,恩?讓季禾聽電話?好,你等等。”季傑接了電話一聽是兒子的,免不了嘟囔幾句,“季禾過來聽電話,你王叔找你。”
“恩恩,抓到了?恩,屍體也搜到了吧,恩恩,不謝不謝。好好,就這樣。啊,對了,我爸讓你過來一起吃飯看球。王叔叔再見。”
掛上電話,發現一家人正奇怪地看著自己,季禾吐了吐舌頭,說,“爸媽爺爺你們不要像看妖怪一樣看我啊。”
“你又幫他破了什麼案子啊?”發問的是那個老想擺出威信的季爸爸。
“就那個美容師殺手的案子唄。”“哇,寶貝好棒!你怎麼給破的?”“我也是運氣好,其實破這案子多虧了爺爺。”“哦,有我什麼事?”一直不吭聲的季老爺子也興奮起來了。“前幾天,爺爺和人下完棋正從公園出來的時候,目擊了一場車禍,孫東勤被卡車撞了,雖然爺爺及時打了急救電話,但他還是終告不治。”“嗯,我當時還去追那輛車,那混蛋車開得飛快,天色也暗,我車牌沒看清就讓他跑掉了,這大卡車真是害人啊,然後我就把小孫送到醫院去了。後來還有警察給我做了筆錄,哎,以前都是我給人做筆錄的呀。”
“難道凶手和那個司機有什麼關係?”陳少琪忍不住插嘴。季傑也接著妻子的話頭:“卡車倒是運屍的好幫手,有了卡車隨便在哪裏作案都可以把屍體運到郊區去了。”季禾搖搖頭,繼續說,“那天我們第一次聊這案子的時候,爺爺講了一段話,他說,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研究‘為何幹’比‘誰幹的’更有意義,我深以為然,於是就一直在思考這個。的確一開始也產生了不正確的聯想——這都是老媽給我的誤導,但我立刻就自我否定了,因為屍體缺少的部分有重複。”
季媽媽明顯有些不悅:“為什麼爺爺是華生,我就成了多餘的人。”“爺爺其實是福爾摩斯,媽媽是繆斯……這樣可以了吧,先讓我說完。然後我又想起古代以及現在還有些蠻荒部落都會在殺死對手後取人頭顱,可能是為了炫耀勝利,也有可能為了進行某種祭祀活動,但這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有些屍體還缺少了其他部分,我有聽說有單取內髒祭祀的儀式,但沒有聽說取頭顱加上手臂——確切地說是單臂——或者頭顱加上雙腿的。這種毫無規則的行為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碰巧就發生了張虹影的案子,凶手沒有做過多故布疑陣的事,可是我們卻想多了,我們把案子的背景想複雜了,一開始非要把兩起案子扯在一起。當王叔叔把這案子破了以後,我就決定換一種思路去思考美容院殺手的案子,我是不是也把案子的背景想複雜了。”
“她留下的部分必是對她有用的,頭顱、手臂、腿,這些部件有什麼用,還有,為什麼第一具屍體沒有缺少身體的其他部件,我決定不考慮頭顱了,先想想手臂和雙腿有什麼用,得出的結論是——重新組裝。”
陳少琪聽得津津有味:“啊,還是回到我的猜想上了。”“恩,所以我說媽媽是繆斯。但是光這麼想,沒有用,因為畢竟是人啊,又不是洋娃娃,手臂斷了給她再買一個接上就行。雖然有人體移植,但我隻聽說有移植器官、角膜、皮膚什麼的,我還特地去醫院打聽了,醫生說,國外有過成功案例,但國內沒有,而且即使有,也需要專業的人去操作,那些斷口切成這樣,骨頭都碎了,醫生再有本事,也很難再給人接上——即使接上,也隻是個擺設而已,沒辦法用。”“我覺得自己想法是對的,隻不過沒找對出口。然後我們昨天全家就去參加了孫東勤的葬禮。遺體告別的時候,我低著頭繞棺而行,聽到前麵有人竊竊私語說,怎麼屍體一點都看不出是被車子壓過的。我看了一眼遺體才發現果真如此。當時孫東勤被碾到的是右腿吧,但是遺體的褲管是鼓鼓的,非但如此,連腳也好端端地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