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夢露
“轟”,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如注。向下俯視,赫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漆黑如墨的海水瘋狂暴漲霎時淹沒天空,滾滾波濤此起彼伏,幾丈高的巨大水浪猛烈地打在身上,冰冷刺骨。
自己不是在洞中,而是在海中!
“喂,你在哪?”張風隱隱聽見女子的呼喊,喊聲被雷鳴雨打吞沒。不知何時,玉人已了無蹤影。
大浪排空,驚濤拍岩,張風渾身濕透,心悸神搖。小鳳凰動鳳翼,向上疾飛。但是張風飛了多高,海水就上漲多高,迅猛的浪頭像千萬頭奔騰的狂獸,無休止地衝來,風雨的呼嘯淒厲如亡魂,哭天喊地,充斥耳膜。
“怪了,明明是向天上飛的!難不成海反倒在天上麵?一定是幻覺!不過我隻是獸類,精神與人不一樣,怎麼會有幻覺?肯定黑洞在搞鬼!”小鳳凰在神識裏焦躁地叫嚷。
張風急忙運轉神識,驀地,腦袋感到一陣劇痛,仿佛魂飛魄散,似有一股龐大無匹的外力在撕扯神識,將它向外狠拽。與此同時,神識內獨孤胎化術急速轉動,腦海裏“嗡”的一聲,幾乎空白,緊接著,那股龐大到近乎恐怖的外力倏然退去了。
張風嚇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輕易嚐試神識,以免遭到黑洞強烈的反噬。轟然巨響,一連串炸開的海浪將張風等高高拋起,又急 速墜下。
茫茫暴雨深處,倏然出現了一襲青衣飄飄的身影,又被浪濤遮掩。張風趕緊催動小鳳凰,向青衣人的方向接近。
滾滾波濤中,他的身影時隱時現,正負手立在一跟柳枝上,隨波跌蕩。氣度悠然從容,瀟灑之極。
我目瞪口呆,難道是魔尊?一個巨浪旋轉著砸過,恰好打得柳枝掉了個頭,青衣人深邃清澈的目光與張風不期而遇。魔尊!真的是他!張風的心一陣狂跳,他怎麼也在這!
饒是張風和魔尊勢不兩立,但此刻在黑洞這樣窮凶極惡的環境裏。還是情不自禁地生出同舟共濟的念頭。張風向他呼叫,魔尊聞所未聞,目光淡定掠過,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張風一樣。
張風頗感意外,自己蓄滿真元的喊聲,魔尊不可能聽不見,更何況雙方目光碰觸。深處險地,以魔尊地冷靜,理應和自己同仇敵愾,再不濟也會說上幾句。
除非他真的看不見自己。
或者在他眼中。自己隻是一個幻象?又或者眼前的魔尊隻是一個幻象?一時間,張風心緒紛亂,疑雲重重,隻能催動小鳳凰不斷向他靠近。
天空猛然炸開震耳欲聾的驚雷,一道藍色的閃電劈過海麵,照得四周亮如白晝。魔尊的柳枝在白光中閃耀,輕悠滑過高聳的浪峰。直掠而來,與張風迎麵相撞。
張風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盯著柳枝穿過自己的身軀,宛如一縷虛無青煙,向後駛去。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夢魘,動彈不得。
小鳳凰怪叫:“幻象。果然是幻象!”
此時此刻,張風的腦海中一遍遍閃現魯飛燕日記裏的話:“天啊。邪惡勢力攻占了魯家?潮水般的恐怖分子湧入魯家,家族的精英一個個浴血倒下,為什麼我無法出手?幻視還是噩夢或是報應?”
“我明白了。”張風像笑,又像在哭,“這不是幻象。”這一切太過荒誕離奇,難以置信,卻又和魯飛燕的遭遇異曲同工。
“這是真實的一幕,真實的魔尊。”
張風喃喃地道:“這難道是牧楓的記憶?”
小鳳凰驚呆了。“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爸爸,你一定瘋了!這是虛假的幻象!”
“沒有什麼不可能。黑洞是一個超越了我們想象的存在。”張風澀聲道,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猜測,因為這更證明了黑洞神鬼莫測的力量,反襯出自身的渺小和無知。
小鳳凰連連甩頭:“魔尊怎能連人帶柳枝徑直穿越你地身體?除非他們是虛幻的影子!”
“我陷入回到祠堂地幻覺時,曾經刻意敲擊洞壁,那些符籙觸手堅實冰涼。再真實不過——還不一樣是幻象?同樣,我碰觸不到魔尊 。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幻象。一切都是相對而言,也許在魔尊眼裏,我們才是縹緲虛無的。所以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話。”
虛幻的影子不一定假,伸手可觸的東西未必真。張風不禁有些惘然,世上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可有絕對的區別?過去的真,也許是來日的假。自己眼中的真,也許是他人眼中地假。
而此刻的本心,又何知真假?
“黑洞,你到底是什麼!”張風仰天長嘯,密集雨水打濕頭臉。海嘯雷鳴,咆哮的風浪將張風的聲音淹沒,巨大的水牆排山倒海般壓下,澎湃激蕩,卷起一片弧形浪幕,遮住了魔尊的身影。
波濤陷落、拱起,茫茫風雨中,一人一枝渺無蹤影。
小鳳凰道:“如果這裏是外麵,我們豈不是逃出了天一聯邦地黑洞?”
張風抹了水,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但如果我們繼續逗留,很可能會就此陷入一個新的幻境,再也出不去。莊周夢蝶,亦真亦假,亦虛亦實。這才是黑洞最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