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冰激淩、《一千零一夜》和好朋友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這兩天在大理的客棧,常常會見到一些高三畢業的小孩子。剛剛結束一年勞苦的他們,成群結隊從全國各地趕來大理這個地方,想要在成績出來之前無憂無慮地喘口氣。

掐指一算,我畢業至今也有快三年時間。2010年從廣工畢業之後,足跡也算是遍布祖國的大江南北,這三年來,一路走根本沒有好好整理過自己的所見和所得。今天看到客棧裏這群剛剛高三畢業的小朋友們,突然覺得時間走得好快。好像也就昨天,我還是像愣頭青一樣;但轉眼,也已經出了書,並且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本命年。

在大理榴園待著的某個晚上,我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把這三年都寫下來。在那之前,我有好久都沒有在深夜寫作了。

有一段時間我是癡迷於深夜寫作的,大概就是去年的三、四月。那時候我跟兔子住在一起,她是個從不會在淩晨兩點前睡覺的女生。沙發剛好有兩個,一長一短,我占著靠落地窗的那個,全身裹著薄被子,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但那會兒寫的東西似乎發出來後也沒有多少人看,我自己都不記得到底是寫了一些什麼;我也從不知道兔子在另一個沙發上,拿著iPad在玩些什麼,隻是大概知道有時候她會跟大臉貓視頻,有時候她會玩遊戲。但不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怎麼說話,我也不怎麼說話,我們就這麼坐著,有時候燈也不亮一盞,各做各的事,直到淩晨兩點一過,彼此都有了睡意再回房間。

來跟你說說我畢業後的三年吧。

我讀的大學,離一個度假村非常非常近,我的第一份實習在廣州大學城,離我讀的大學也特別近。那是一個叫作新覺青年公館的地方。新覺有一個酒吧,叫作黑鐵時代。我在實習的時候認識了熊寶貝,他們的主唱餅幹為我的第一本書寫了序。如今,黑鐵已經倒閉了。

常常還會想起畢業前最後的日子:到度假村的超市購物,坐在貓頭鷹餐吧吃早中飯,在度假村的巴士站等地鐵接駁公交,在酒吧聽著獨立音樂人演奏歌曲……沒有完整的劇情,記憶都是碎片化的,夾雜的感情不像是懷念,當然也不是厭倦,更像是看著在另一個平行空間中的自己,去完成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非常平靜,看著自己。

我畢業三年,單單是室友就認識了不下十個。第一任室友,是在上海認識的。說實話,現在想起來,那個房子雖然非常棒,但我所住的房間實在夠簡陋,連床似乎都是宜家的沙發床。房間朝北,偏偏可以提供暖氣的空調又壞了——開後沒半個小時就會發出絞肉機一般的可怕噪音。最慘的事情在於,我住進去的那一年冬天,是上海近五年來最冷的冬天,光是雪,就下了好幾場。

所以那年我看到的第一場雪,是在上海,這一點我自己也不曾預料得到。

單是聽我對這個房間的描述,你大概會覺得我住得很糟糕。但恰恰相反,那幾乎算是我在上海最棒的三個月,原因全在於當時的室友——小斑馬和小彩虹。小斑馬在海事學校畢業,我們住的房子離她當時的大學非常近。她是一個跟我非常有默契的女生,我跟她見了第一麵後,就相互覺得彼此會成為好朋友。住進去之後,更是在“一起聯手欺負小彩虹”這件事上達成了高度的共識和默契。

我口中的“小彩虹”來自蘇州,他和“小斑馬”的外號都是按各自穿的秋褲顏色來起的。小彩虹很認真做一件事情時,你就會覺得他很有趣,像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想要完成一件大人的事,有著一股奇怪的氣場和決心。我覺得我跟小彩虹的關係,有點兒像《無恥之徒》裏的利普和伊恩。沒有親兄弟那麼親密,但是是相似的——包容著對方的不同,乃至缺點,最終平和地成為心照不宣的好朋友。

我和他,還有小斑馬,住在一起的時間非常短,隻有短短三個月,但感情卻像住了三年那麼深厚。在那之後我辭職回了廣州,小斑馬辭職回了杭州,小彩虹辭職回了蘇州。那個時候,我是沒想過自己還會回上海來的,因為隔年三月,我去了北京,還認識了有生之年最有趣最詭異的一群室友。

在北京最開始,住在三元橋,離機場快軌非常非常近。那是金角前男友的房子。金角是我在北京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那會兒我希望去出版社或者豆瓣工作,但隻有三個月工作經驗的我,在大首都眼中,隻是一粒眼屎。但毫無疑問,三元橋的一個月是愉快的,我跟金角會做做西餐,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我後來搬去望京,並在那裏認識了兔子。望京的幾個月,幾乎是我所有租房經曆中最最獨特且詭異的。這個還算寬敞的三室,曾經最多住過八個人!但它不是隔斷間,跟隔斷間也截然不同,這個房子裏的六個常住客,除了一個特別愛打遊戲幾乎不怎麼現身以外,其他人幾乎都算打成一片,完全是《老友記》加《無恥之徒》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