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龍井間島日本總領事館。 齋藤季治郎精神抖擻，大言不慚宣稱：“根據絕對可靠情報，吉特裏赫斯將於今明兩日內發動新的攻勢，中俄火並迫在眉睫。屆時我們要積極配合大日本皇軍，一舉奪取延吉，進而並吞滿洲，實現天皇陛下宿願。” 筱園哭喪著長臉，破門而入，氣急敗壞地道“人算不如天算，白俄已經投降！延吉鎮守使署參謀長、留日士官生孫廣庭隻身前往琿春卡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憑搖唇鼓舌之功，一槍未發，就震懾住驍勇善戰的吉特裏赫斯，收降其麾下一萬五千餘眾，並收繳全部軍械。” 齋藤季治郎聞聽，頓如五雷轟頂，萬箭穿心，頹然坐於椅子上，怏怏歎道：“華軍無傷，反而實力大增，真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間島副總領事田中作從旁插話，脫口而出：“孫廣庭可是極危險的人物，足智多謀，膽大心細，連他頂頭上司丁超司令也要懼他三分。” “八格牙路！”野心勃勃的總領事岡田兼一氣得破口大罵。 正在這時忽聞電話鈴聲刺耳，“嘟、嘟……”響個不停。 岡田拿起話筒，裏麵傳出詢問聲：“我是齋藤實，你們的情報是怎麼搞的？十九師團在如此惡劣天氣，於豆滿江畔苦苦等待了三天，為什麼還沒動靜？” 岡田嚇得麵如白紙，半晌沒有出聲。 話筒裏，朝鮮總督齋藤實大將厲聲怒吼：“紙裏包不住火！你快說究竟是何原因。” 眾人聞聽，個個呆若木雞。 漢城。 日本駐朝鮮統監府。 齋藤實對駐朝日軍司令官大庭次郎大將道：“龍井總領事館這幫酒囊飯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淨拿些假情報糊弄你我。” 大庭次郎道：“這也怪咱倆求功心切，當眾誇下了海口，保證三日之內拿下延吉。誰知風雲突變，形勢逆轉，保僑口實喪失。現在騎虎難下，你看如何是好？” 齋藤實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因此善罷甘休。倘若咱們自食其言，你我豈不威信掃地？” 大庭次郎問：“依統監的高見，到底該怎麼辦？” 齋藤實極力慫恿：“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先斬後奏。” 大庭道：“齋藤統監的意思是指使十九師團強行渡江，挑起事端，造成既定事實？” 齋藤實道：“對，事到臨頭須放膽！但應該找個合適的理由。” 大庭道：“那就故伎重演，再給龍井總領事館放把火！”。 齋藤實搖搖頭：“誰放？自己人放，又會弄巧成拙；讓馬匪代勞，馬匪早讓那個孫廣庭殺的殺，攆跑的攆跑，上那兒去找？” 大庭道：“沒有借口也罷，隻要華軍向往次那般不加抵抗，望風而逃就行。” 齋藤實道：“孫廣庭和吉特裏赫斯玩的幾手挺漂亮，看架勢他不像省油的燈。” 大庭道：“倘若他敢於螳臂擋車，那最好是速戰速決，攻其不備。” 齋藤實表示讚同：“是啊，如果仗打得拖泥帶水，出現僵持局麵，上頭怪罪下來，可就麻煩啦！” 大庭斷言道：“我決定十一月十四日夜裏偷襲三合。” 齋藤實叮囑：“為安全起見，應先令齋藤季治郎，岡田兼一探明孫廣庭最新動態及他的軍事部署。” 延吉鎮守使署。十一月十三日。 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團長孟富德道：“參謀長豪氣貫長虹，肝膽照丹青，創造了軍事史上又一以少勝多、以弱製強之典範戰例。” 參謀趙有磐附和道：“俗話道：‘一將成名萬骨枯’，而參謀長的成功卻是敢於大膽活用空城計，不戰而屈人之兵。” 秘書官孫藹卿插話：“參謀長此舉不僅粉碎了沙俄殘餘勢力妄圖東山再起的美夢，使吉黑兩省人民免受戰亂之苦，而且亦震驚陳兵朝鮮，覬覦我國東北之日軍……” 副官長張繼宗拿著一摞報紙和電報走進門，大聲道：“諸位，請靜靜，孫參謀長獨闖卡倫鴻門宴，降伏白俄大總統吉特裏赫斯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大江南北，成為公開的秘密。” 趙有磐道：“是嗎，不可能這麼快就傳到南方吧？” 張繼宗道：“你們看，十一月十一日，《濱江日報》各省新聞欄目，以《延吉？俄舊黨到琿情形》為題，報道了孫參謀長前往琿春卡倫交涉，解除軍械完全的俄軍武裝的經過。接著十一月十二日，《民國日報》又以《俄舊黨竄擾吉邊情形》為題，介紹這一事件發生的原委及結局。” 孫藹卿補充道：“還有延吉各界民眾，獲悉孫參謀長孤身深入虎穴，智鬥群凶，降伏住白俄‘大總統’，為當地免除一場浩劫，莫不歡欣鼓舞，奔走相慶。遠在奉天的張總司令、孫副總司令也發來了賀電。” 張繼宗問：“總司令的賀電與報上這些溢美之詞，參謀長還都沒有見到。聽說他已經離開了琿春，你們誰知道現在他在哪？” 孫藹卿回答：“來延吉的途中，有個漂亮的朝鮮族少婦將孫參謀長的汽車攔住。那少婦似與參謀長相識，兩人在車內密談片刻，參謀長執意堅持要送她一程，便驅車而去……” 王德林突然推門進屋，大聲道：“孫參謀長怎麼還沒回鎮守使署？大門外一個自稱叫卡尼娜的俄羅斯姑娘，死活賴著硬是不走，非要見他不可，說有要事相告……” 張繼宗笑道：“自古美女愛英雄，莫非孫參謀長要走桃花運？” 王德林正色道：“圖們江對岸日軍增兵甚夥，數以萬計，已具采取大規模行動之先兆。我守軍頻頻告急，請求馳援。適才又聽得最新消息，江洋大盜‘小傻子’及其黨羽，見我軍忙於收繳、安撫俄軍，無暇東顧，便死灰複燃，竄回老黑山，施虐於邊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孫參謀長不在，簡直就像缺少了主心骨，形勢如此緊張，瞬息萬變，張副官長還有心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