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霈不由再看了一眼駕駛座的人,紅色羽絨服,紮著簡單黑色馬尾,年輕稚嫩的裝扮透著一股子不符年齡的坦然隨性。
車子駛入大道,兩旁是安靜的路燈,緩緩往後退著。時簡轉過頭,揚著笑臉問:“易先生,你住哪?”
易霈說了地址。
“好的……走新芝路?”時簡想了想問。
“新芝路是去公墓的。”易霈平靜地回答她,語氣好像她在跟他開玩笑一樣。
“難道走天義橋那邊?天義橋還沒有拆麼?”時簡思考了兩秒,又連續發問了兩問題。
易霈不再作答,他不喜歡回答顯然的問題,就像有人問他鹽是不是鹹的。
時簡有點無奈,隻好說:“這樣吧,每到交叉路您跟我說下往左往右,我不是很熟悉……路況。”應該說現在的路況。
易霈懶懶地目視前方,酒勁有點上來,前方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他主動開口:“左。”
“好的,易先生。”
“右。”
“好。”
“直走。”
“這裏我知道。”
前麵就是天義橋了,對麵是燈火輝煌的東城,新建的高樓大廈巍峨輝煌地聳立江岸,倒映著江水,波光灩灩。時簡征詢易霈同意,打開了車窗,穩穩踩著油門開了橋。
江風呼啦啦灌入。
駕駛帶來的快樂,時簡心情暢快了不少,易霈也清醒不少。
前方查酒駕,一輛輛車正安分地排著隊接受檢查。時簡緩緩踩著刹車停下來,神色有點不對。
怎麼辦,她好像忘了自己現在還沒有駕照這件事。
易霈察覺到了,側過頭睨了一眼,一猜一個準:“……沒駕照?”
“嗯……”真是一時大意啊,時簡抱歉又懊惱地瞥了兩眼外麵情況,然後將車窗收起來。她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什麼,又沒辦法解釋。
忽然滯黯的車廂裏,易霈哼了哼,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時簡繼續將左手搭著黑色皮質方向盤,轉轉眼眸設想起了兩個問題,如果她現在立馬丟下易霈跑了,易霈就是酒駕了。
所以是酒駕好,還是無證駕駛好?
答案是……都很糟糕。
“你在哪個部門實習?”易霈問,淡淡問話隻為了提醒一個事,仿佛他猜出她心中所想一樣。
時簡轉頭背對著易霈,扯了下嘴巴,最奸不過商人。
交警已經查到前麵的白色雪佛蘭,查證和酒精檢測一樣也沒有少,時簡忍不住叫了下副駕駛裏氣定神閑的男人:“易總……”
“等會再說。”易霈回答她。
可是等會,交警就來了。
時簡笑了兩聲,尷尬地說起了話:“老實說,我現在真有點擔心,沒想到今晚那麼倒黴,易總,是我連累了你。”
她這樣說,易霈倒是有點反應了,交警很快過來敲窗,她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外麵的年輕交警已經笑咧咧地打起了招呼:“……哦,原來易先生啊,真巧真巧!哈哈,祝你夜晚愉快。”
夜晚愉快……個頭啊!
時簡回到易茂的實習宿舍都快淩晨了兩點了,她送易霈回公寓便歸還了車鑰匙,易霈自然不會多事地問她怎麼回去。她裹著羽絨服從地下車庫出來,手機裏沒有了便捷的打車軟件,她走過兩三個街口才順利攔下一輛出租車。
闃無人聲的宿舍,她輕輕合上門,不想吵醒睡著的賴俏,她躡手躡腳地往裏麵走,結果沒走兩步,衛生間的門忽然被一隻手有氣無力地推開,接著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走出來。
不出意外,兩道響亮的尖叫聲,一前一後響起。她和賴俏相互抱在了一塊,都嚇了一大跳。
賴俏是起夜上廁所,沒想到撞上她剛回來,拍著胸口憤憤然說:“時簡,你嚇死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她道歉,趕緊打開燈,室友賴俏一身淺紫色碎花秋衣秋褲,頭發蓬亂,正半睜著眼睛怒視她。
嘿嘿。
她給賴俏熱了一杯純牛奶,微笑地遞過去。
賴俏這才滿意,喝著牛奶不忘問她:“怎麼那麼晚回來,是不是……”說到後半句話,賴俏說完已經沒有睡意了,帶著大塊眼屎的眼角不忘曖昧擠了擠,“是不是出去見男朋友了?”
男朋友?
時簡托著下巴歎歎氣,“不是男朋友。”她今晚見易霈去了,不過這事不能告訴賴俏這個大嘴巴。
“哦——不是男朋友。”賴俏理解了這句話的邏輯問題,恍然大悟地說,“時簡,你真有男朋友啊。”如果沒有男朋友,不應該回答“人家才沒有男朋友”之類的嗎?
“嗯?”這個問題,時簡想了兩秒,故作神秘兮兮的模樣。
因為,她沒有男朋友,她有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