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教室10(1 / 3)

第二部 難忘的朋友啊 【犯人的獨白】

諸位讀者想必都十分關注,我是如何實施複仇大計的吧?

當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同學會的通知,便製訂了周密的計劃。至於我是如何潛入同學會之中的,這裏就不囉嗦了,大家還是看本書第二部吧,這樣會更加清楚明了。

不過,可以先跟諸位打個招呼,這項計劃實施起來,相當冒險,我曾屢次深陷險境。

但憑借機敏的頭腦和靈活的身手,我又一次次化險為夷。這個犯罪計劃得以實施,靠的就是本人的智慧!以及幸運之神的眷顧。

我的目的是要攻其不備,讓那幫家夥大驚失色。想向大眾傳遞我的心情,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基於這種信念,我開始著手實行自己的計劃。絕大多數人,一定會對我深表同情。至於那些披著人皮的禽獸,無論他們得到怎樣的懲罰,大概也不會有人為他們流一滴眼淚吧。

我並沒有發瘋!絕對沒有發瘋,這一點,我必須要說在前麵。

(秋葉拓磨)

秋葉拓磨結束了將近一個月的取材旅行,回到東京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下旬了。他背著沉重的書包,提溜著裝有各種資料的紙袋,在東京站下了“山彥號”,又登上了開往神田的山手線國鐵電車。

他的目的地,是位於神田站附近的一棟雜居樓房。在這幢大樓的五層,他以自己的名字,租借了一個私人信箱。他從管理員那裏拿來鑰匙,打開信箱,發現裏麵積累了很多信件。他正想單手把信取出來的時候,信箱突然重心不穩,成堆的信件傾瀉而出。

他試圖用胸部堵住這些信,但失敗了,信件如潮水般湧出,撒落在剛剛打好蠟的滑溜溜的地板上。他隻好放下行李,罵罵咧咧地開始撿信。他看到有好幾封以不同字體寫著“青葉丘初中同學會事務局收”字樣的信封,其中還有幾封,是用文字處理器打上的。

居然有這麼多人,看到周四晚報的“尋人啟事”和“同學會通知”欄目,這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沒看到的人,恐怕也從看到的人那裏聽說了,不想知道都不行。這不禁讓人再次感歎,報紙這一媒介的強大力量。

秋葉拓磨現在是同學會的幹事,過去他曾經擔任過青葉丘初中三年級A班的班級長。那是一個安靜的班級,沒有可以與他匹敵的競爭對手,因此,成績拔尖的他,一直連任班級長一職。

初中畢業之後,他順利進入高中、大學繼續深造,後來結交到很多親密的朋友。但即便如此,初中時代的經曆,依然記憶猶新。與其說是某個個體,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倒不如說是那個班級的整體風氣,讓他永生難忘。當時,班裏學生的每一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他們並非因為麵臨中考而感到緊張。那時的狀況無須多說,隻要是班級成員,誰都會明白。

但是,初中畢業到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時間應該已經把過去所有不好的回憶,轉化成思念或者懷舊的情緒。秋葉拓磨認為,借助記憶的過濾作用,借助與老同學的重逢,彼此之間的一些芥蒂,也會消失殆盡的。

秋葉拓磨還清楚地記得,初中畢業典禮時全班同學約定,二十年後櫻花盛開的季節,大家要來再次聚首。畢業時,大家把各自的心聲,寫下來放在時間膠囊中,埋在櫻花樹下。從那年開始到今年,正好二十年,那麼,在今年櫻花盛開的季節,恰好召開同學會,大家一起挖出時間膠囊,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秋葉拓磨在他的母校——M大學擔任講師,專業是民俗學。為了搜集民間故事和傳說,他經常出差在外。今年他從一月份開始,就在東北地區各地奔波。不過,他想把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也有效地利用起來,於是,事先在某份全國性報紙的讀者專版,刊登了“同學會”的通知。

他害怕自家的信箱不夠大,所以,才設立了同學會事務局這個私人信箱。獨身的他,一旦出門在外,就沒有人幫他接收信件,私人信箱在這方麵,倒是非常便利。

秋葉拓磨整理好信件,離開了這棟位於神田的私人信箱大樓,上了一輛出租車。他所住的1DK的公寓,麵向目白大街,從那裏可以遠遠地看到,位於後樂園地區的“東京巨蛋①”的圓形屋頂。

①東京巨蛋(Tokyo Some),位於東京都文京區的一個大型室內棒球場,有白色的拱形屋頂,蓋成於一九九八年,“東京巨蛋”是日本人給這個建築物所起的愛稱。

他在五樓下了電梯,回到這個因為長期無人居住,而變得冷冰冰的屋子,獨居生活的孤寂之感,不禁襲上心頭,

他打開窗戶想通通風,但是伴隨著寒風,首都高速六號線川流不息的車輛排放的尾氣,也呼地一下子吹了進來,味道很難聞,比沒開窗更加讓人難受。住在這個鬼地方,隻要打開窗戶,就二十四小時不得安寧,隨時都能聽到車流帶來的噪聲。

秋葉拓磨之所以選擇這裏,其實是看中了地理位置離大學近,上班方便。房間的窗戶是雙層結構,但即使兩層全關上,也不能把噪聲完全隔離在外。搬來的第一個月,他實在無法適應,噪聲幾乎要把他逼瘋了,不過他又懶得再搬家,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他也漸漸習慣了周圍的環境。打開窗戶確實很吵,但如果把兩層窗戶都關嚴,噪聲還是可以忍受的。

他打開暖氣,外麵的噪聲也不那麼刺耳了。接著,他打開了有線電視,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聲,立刻從電視機中傳來。他趕緊調到“鳥兒大合唱”那個頻道,很快就聽到了布穀鳥的叫聲,房間仿佛瞬間變成了早春的高原。

有一次,他曾經向朋友炫耀說:即使在屋裏,他也能夠享受到鳥兒婉轉的啼叫和小溪潺潺的水聲,朋友卻說:混蛋,這不過是小市民一般的自我安慰而已!對此他隻能苦笑應對。

算了,不管怎麼說,住習慣了的地方就是家,現在,他已經不想從這個便利的住處搬走了。

他在窗戶邊的書桌前坐下,將帶回的信件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有十一個同學寄來了信。不知其他同學是沒看到通知,還是訂了其他報紙,又或是住得太遠呢?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了一封奇怪的信。寄信人寫的是“鈴木宏”,而名單上並沒有這個名字,也不是老師的名宇。咦,這是誰呢?地址寫的是杉並區阿佐穀的一個賓館,這就更奇怪了。

對了,說起鈴木這個姓氏,班裏不是有個女生叫鈴木君枝嗎?秋葉拓磨一下子想不起來,這個女生的長相,可見她當時肯定很不起眼,這個“鈴木宏”有可能是她的丈夫或者親戚之類的吧。

他考慮到有可能是對方的惡作劇,於是拿了張紙條,寫上“您是鈴木君枝女士的親戚嗎?”然後決定把這張紙條,和同學會的日期及學生名單複印件一起寄出去,如果對方還想了解更多情況,一定會再聯係的。

秋葉拓磨把連同自己在內的十二個人的住址,都抄在名單上,然後,給他們每人寫了一封求助信,請他們把尚有聯係的同學的地址告訴他,並在信裏附上了名單的複印件。

他把信寄出去之後,才發現用的是舊名單。按理說應該給大家寄去畢業時的名單,但他一時疏忽搞錯了,他苦笑著想,二十年過去了,我的記憶力也不行了啊。

舊名單是當年剛升上初三時所用的,所以,還包括了後來自殺的稻垣公夫和轉校的長穀川美玲,不過,倒也不至於重寄一份。班裏的同學,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這個錯誤,等他們發現並指出的時候,他道個歉也就可以了。

而且,死去的稻垣公夫姑且不論,長穀川美玲也是有參加同學會的資格的。雖然當年發生了那種不祥之事,但二十年後再追究,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有意思的是,長穀川美玲本人也寄來了一封信。沒錯,她早把那件事忘了,一定是出於對同學的想念,她才寫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