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噬與廝磨
兩人行至一途中驛站,要了兩間上房,各自沐浴,各自歇息。暫且不表。
當小初一覺睡醒,睜開雙眼,隻看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寧靜異常。
恍惚中,她竟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隻一股腦坐起身來,不經意間環顧屋子四周,便看見一襲灰袍的李怡正靜靜地坐在屋內的圓桌邊,看著自己。這無邊黑暗的屋子內,似乎唯一的光芒便是從李怡朗星般的雙眸中折射出的星光。
此時,小初突覺得恍如隔世,好像曾經也有一次,自己也是渾渾噩噩睡了不知多久,睜開眼的時候便看見一張濃眉大眼神采飛揚的臉幾乎貼到了自己的臉上,端詳著自己。
心中有些悵然,始終還是負了他。
“在想什麼?”寂靜中,李怡凝視著小初目中流露出的哀傷。
“沒什麼。你在這等了我多久?”小初搖了搖頭,將已滑落至胸前的薄被往雙肩上拉,將自己整個裹住。還好是夜裏,屋中未有燭火,不至於太過失禮。
“等了你很久,可能你還沒出生,我就已經在等你。”幽暗中李怡的聲音低沉柔和,像是一層柔紗,被夜風吹拂著,撫上了小初的臉。
聽了李怡此言,小初頓時感覺雙眸中似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心中有些酸楚,口中輕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雲初,二十年夠不夠?”
“不夠。二十年後我才四十不到難道你就要讓我守寡?”
“我許你再嫁。”
“那哪成,誰會要一個遲暮色衰的婦人?隻許我走你前麵,不許你走我前麵。要孤獨寂寞也是你,反正你習慣了。”說著,小初輕笑出聲來,緩和了屋內的曖昧。
李怡不語,默默的看著小初。小初被李怡看的有些不自在,隻再次攏了攏身上的薄被。
“我給他吃的是曼陀羅花種,這花是玄奘當年從天竺帶回的異域花草,中土的大夫鮮少有人了解它的藥性。我也是在安國寺無意從一摞老舊的經書裏得知這花居然全株皆有毒性,以花種毒性最強。人誤食了此花,全身麻痹,譫語幻覺,嚴重者會呼吸困難,抽搐而死。”李怡一直端坐在椅子上。幽暗中輕聲訴說著自己的複仇。
“怡哥哥,你過來。”小初道。
李怡起身走到小初的床前,小初裹著被子坐到了床裏,整個背靠著牆,給李怡騰出一塊空間道:“你就坐這。”小初指了指騰出來的地方。“坐那麼遠,我聽著累,你說著也累。我還擔心隔牆有耳。”小初輕聲接著道。
李怡點了點頭,規矩的坐在床幫上繼續道:“種子非常小,且我讓我的人將一顆種子碾成幾份,三四天大概隻給他服用一顆花種。所以他僅僅隻是噩夢纏身,精神恍惚。不過昨夜我們演了那場戲之後,我的人就要開始給他加大藥量,所以我說他隻有一年。”
小初窩在牆角,表情淡然,微微點頭。
“我要說的說完了,該你了。”李怡對著小初輕笑道。
“啊?這就說完了?”小初皺了眉頭,嗔道。
“你說你要自己猜。”
“好吧,不過剛才你說的那些也提點了我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不過,怡哥哥如果我想的不錯,你確實夠狠讓他既丟了性命還失盡民心。”小初口中輕語,黑暗中,小初的粉臉像是泛瑩光的白瓷,一雙眸子露著狡黠。
“接著說。”李怡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初道。
“你讓他做噩夢,他是天子,做了噩夢自然要和解夢的人說,解夢的人知道了,自然又會不小心的說漏嘴,然後又會被有心的人將他的噩夢編成讖語流到民間。民間傳多了,自然又會將這編出來的讖語傳回他的耳邊。”
“繼續說。”
“你明知道他早有打壓釋家的心思,便利用了這一點,故意把那個他噩夢中的黑衣人編成黑衣僧人。沒有一個作天子的不在乎自己的江山永固,既然本來就要打壓,既然噩夢裏確實有這黑衣人,既然民間也流傳了這樣的讖語,那麼他便沒有任何理由再忍下去。”
小初頓下了口氣,著看著李怡正淺笑著微微點頭。
“還要我繼續說嘛?”
“說吧。”
“雖然皇族貴戚們信奉道教者居多,他們想的是長生不老永享富貴。但是民間疾苦,信奉佛教往生轉世輪回。所以民間寺院繁盛,僧尼眾多。再說我也聽說許多人是為了躲避勞役稅負才出家,還有寺廟土地不輸課稅。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看著釋家獨大坐視不管。所以他打壓釋家內由外由皆具。”
說完,小初凝望了李怡一眼,李怡繼續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