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霽睿苦笑聲,並未辯駁。太後也不再咄咄逼人,揮了揮手道:“你回去吧,有時間多照看恪純,慕從容跟我說過兩次,純兒的身體一直沒有康複,太醫也查不出個緣由來。你找時間,安排溫寧遠進來給純兒診一診,切不可再拖延時間。”
蕭霽睿心神一凜,回道:“兒臣明日便會宣他進宮。”
“哀家知道你煩瑣的事情太多,不該指手畫腳。哀家看,慕從容柔中帶剛,細心妥帖,純兒交給她比交給你讓哀家放心。”
“母後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留給兒臣。”蕭霽睿展眉笑道。
太後忍俊不禁,笑罵道:“你從小到大也沒真正讓哀家省心過,如今怨起哀家了不成?”
“兒臣豈敢。”這母子間的相視一笑衝淡了從前太多的不愉快,頓覺母子二人此刻是真正齊心協力。
從慈聖宮出來,蕭霽睿再度折回碧璽宮。碧璽宮內幾個太監正揮動利斧砍伐海棠樹,木屑紛飛,幾隻蝴蝶撲閃翅膀遠遠地躲開。蕭霽睿震驚,身旁的江棟梁早已快步上前嗬斥道:“快住手!誰讓你們把這海棠樹砍了的?”
聽到他的聲音,幾個太監慌忙住了手,賠笑道:“江公公,都是上頭主子吩咐下來的,奴才們不過是照章辦事。”
“哪位主子吩咐下來的?讓她親自跟朕說!”蕭霽睿怒聲道,那目光說不出的冰冷,教人打心眼裏生出寒意。
幾個太監麵麵相覷,跪地討饒道:“回稟皇上,是,是貞妃娘娘說要奴才們把這海棠樹移了,擺上蘭花,皇上恕罪啊。”
蕭霽睿寒氣稍稍收斂,江棟梁察言觀色,忙道:“你們還不退下?”
那幾個太監慌忙告退,蕭霽睿長長地出了口氣,麵容霎時平靜如水。江棟梁微有些擔憂。他是知道的,這片西府海棠是恪純公主極其喜愛的,當初費了皇上跟先帝不少心思。這錦瑟宮的貞妃娘娘平日裏溫柔和順,怎麼偏偏撞在刀口上呢。江棟梁不住地搖頭。
那邊廂,貞妃倚著窗,將庭院裏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心頭籠上一層悲哀,她也不知怎的,忽然間不待見那些海棠的香氣,便一時衝動囑咐下人把海棠給移了,賭的是他對自己的寵不會遷怒,卻沒想到,不知不覺在他心裏,那海棠竟已比她更重要了。
她懷著身子總愛胡思亂想,加上素日敏感多疑,心中越發肯定,越想越悲。在寺中她就真心想要拉攏慕婉辭,卻偏偏被拒絕,且慕婉辭與恪純的親近有目共睹,她才知道她相差恪純的竟是那麼多。她心中無比向往的都是恪純不必費吹灰之力就可得到的,不由掩麵哭泣。晚秋一時愣在那兒沒了主意,待要安慰她,蕭霽睿已走了進來。
貞妃哭得梨花帶雨,蕭霽睿歎了口氣,方才的怒氣漸漸散去,柔聲道:“你若想念錦瑟宮,朕便安排你回去,你現下胡思亂想,朕也不得安心。”
貞妃聞得他的聲音,抬起頭,一時不能控製地問道:“皇上心裏還會掛念臣妾嗎?”
蕭霽睿一怔,她情知說錯話,便低頭不語,許久才道:“臣妾不該惹皇上生氣。太後對臣妾很照顧,臣妾也不願皇上為了臣妾讓太後置氣,臣妾在這裏慢慢會習慣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蕭霽睿一時不忍,將她攬進懷裏,道:“你若明白母後的心意,待生下皇子後,母後會越發地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