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羅啟雲(五)(1 / 1)

接項目都是看運氣的,有時大有時小,有時近有時遠。為了方便做事,遠的項目就帶上鍋碗瓢盆在工地上解決一切吃喝拉撒睡;近的項目隻在工地上弄個中飯吃,其餘的都回車庫做。總之就是在XT城漂無定所。

不過要說起來,羅啟雲還真是個正人君子。

有一次我們要到郊區去拆一個居民村,聽說那裏是征收來建別墅區的,那會我和羅啟雲已經暗地裏好上了。白天我和羅啟雲都裝傻,該幹嘛幹嘛。

工地上那些男人的嘴都貧得很,反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不是八卦誰家的媳婦偷人,就是討論誰的床上功夫更一流,一個比一個下賤,一個比一個****。什麼事都是習慣了就好,像這種葷話在工地上要是哪天沒人說,那還真是不得了,大家就是靠著這葷話來自娛自樂的。

辛苦了一天,一到晚上大家都睡得早,但也有少數幾個趕時髦的,學城裏人吃完飯去附近散散步,我和羅啟雲借散步這個機會,渾水摸魚地出去瞎溜達了。羅啟雲是個粗枝大葉的人,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牽我手的時候真的很用力,甚至弄得我酸痛酸痛的。

還有他很大男子主義,他認為好的就是好的,從來都不注意我臉上的變化。從某些方麵來說,他很男人,是個可以踏實依靠的肩膀,這也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

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說到他怎麼正人君子的上麵來,但問題就是他真的太正人君子了,所以我後麵就沒東西可說了。

我和羅啟雲每次裝成出去散步,就真的隻是出去散步。我們出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除了在路上牽下手,他偶爾不小心踩到我。甚至連一句甜言蜜語都沒說過,所以我在讚美這個男人君子的同時,也在質疑這個男人的木訥。

XT城的冬天太不像冬天,溫暖得有點虛假。我之前不知道城裏會這麼溫暖的,這個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以前在小說裏有讀到過,城裏的人都穿的很少,冷的時候也就披一件貂皮大衣,現在算是眼見為實了。

城裏冷還是冷,隻是沒鄉下冷,XT城是個穀地,風進不來,排放的廢氣又出不去,所以溫暖是必然的,當然也沒我說的那麼暖,你走在大街上還是能感覺冷颼颼的寒氣往脖子裏鑽。

羅啟雲冬天喜歡穿風衣,還說這樣顯得有氣質,不像個蹩腳的土包子。相比之下,我就是個十足的土包子,淳樸的叫人有點痛心疾首,羅啟雲決心將我身上的土氣改一改。

要改造我是很容易的事,我本來就長得不賴,隻要稍加打扮,就能讓很多男人垂涎三尺。

我出現在鏡子前時:身上是時髦的貂皮大衣配貼身的裙子,高跟皮靴齊及膝蓋,化妝品將臉抹成一張麵具。這完全是另一個我,我變得漂亮的太不真實,這點也可以證明XT城的虛假不是空穴來風。

女人一漂亮就容易惹來風波,我走進店裏時是個徹頭徹尾的村姑,現在被改造的漂亮了,可村姑的身份仍然丟不掉,這就招來一些竊竊私語。那些城裏店員看到我的蛻變,先是驚訝地合不攏嘴,然後就躲到一旁集體議論,她們說的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到了類似情人這類的名詞。

我知道她們是在說我,說我是羅啟雲的情人。情人這個詞背後往往是不要臉的意思,我聽出來了,她們這是在說我不要臉呢。我認真地想了幾秒鍾,覺得自己確實是不要臉,這一確認讓我驚慌失措,趕緊脫掉了身上那些東西。其實羅啟雲給我買衣服時根本沒想那麼多,他隻是覺得女人打扮起來更漂亮、更有朝氣,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這件事發生後,中間有一段記憶突然變的空白。反正就是我換了工地,找到了另外的東家,雖然還是在XT城,卻不要每天與羅啟雲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使我輕鬆了好一陣,我再也不要枕著鐵軌的聲響入睡,不要擔心被村裏人說閑話,更不要成天跟羅啟雲裝來裝去。我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一種內心完全放空,隻有汗水的生活狀態。

該來的總是會來,有些事情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過了一年多,我和羅啟雲又鬼使神差地碰麵了。我們的碰麵沒有一點傳奇性可言,是那種必然或偶然的相遇。

那是一個春末晴朗的夜晚,月光灑滿大地,街道上燈火輝煌,我沿著斑馬線走過十字路口。手臂被一個人猛地拽住,路燈下那個人的輪廓是如此清晰,我想裝做不認識也不行。

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我和羅啟雲又見上了。他向我認錯,可是我不知道他錯在哪裏,應該說他根本就沒錯。羅啟雲求我在他工地留下來,他說找了我很久,他一直想找到我,跟我說聲對不起,如果我願意,他會娶我,一輩子對我好;如果我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他會默默地祝福我。

他的這番話果然打動了我,我相信他是真想讓我回來,愛一個人並不難,難的是那個人願意跟你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並且一直都對你好。

於是我和羅啟雲又苟且地好上了,苟且這個詞聽上去很惡劣,但我和羅啟雲的關係一直偷偷摸摸,所以用這個詞也沒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