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東南邊陲,坐落群山環抱間的陽城,是一座人口僅數萬的小城。
平日裏十分安靜的小城這天顯得格外熱鬧,從大清早開始,人們便自行湧向城池中央的大青石廣場,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也紛紛到場,之所以出現這種反常情況,皆因為今天是方圓千裏內唯一的行修門派夕落山三年一度來陽城招收弟子的特殊日子。
行修,在凡俗人眼中,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厲害存在,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飛天遁地,百步外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神乎其神。
所以,消息一經傳開,陽城便沸騰了,一雙雙眼睛死死盯著廣場中央用巨石砌成的高台,上麵站著陽城的大人物和夕落山來的行修,以及一根六尺多高的黑色晶柱。
這黑色晶柱是用來測試有無行修資質的一件法器,原理很簡單,柱內暗含靈氣,如果有行修資質,便能感應到靈氣的存在,並引動靈氣流溢到晶柱表麵,從而在光線折射下形成靈氣繞柱的奇妙景象。
然而,一個上午測試了數百人,卻隻有六人通過,一道道滿懷希望和熱情的身影走上高台,絕大多數都會在轉瞬間變成失望沮喪原路返回。
一旦誰被測出有行修資質了,眾人無不翹首張望,暗暗上心,他的親人和所屬家族在陽城的地位和話語權亦會因此提高。
這是一場殘酷的以先天資質論優勝劣汰。
“下一個,夏凡!”高台上,身穿藏青色袍服的夕落山執事周延高聲喊道。
台下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同時有人不斷張望,卻無一人應答。
周延皺起眉頭,瞄了一眼花名冊,確認無誤後,略有不耐地再叫道:“下一個,夏凡,十四歲!”
臨近高台的一處角落裏,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少女重重推搡了身前的少年一把,急道:“快上去啊!”
“藍藍,別推我啊,都說了我沒有報名,那個夏凡肯定不是我,況且我已經試過兩次了,就算再去肯定也是沒行修資質。”少年嘟囔道。
小少女氣得踮起腳尖,幾乎趴在少年肩膀上咬著對方的耳朵嗔道:“笨蛋哥哥,是我幫你報名的啦,總之你快點去啊,兩次失敗不代表這次也會失敗,爺爺不是說了嗎,十六歲之前身體沒定型,都有機會的!你不是說過一定要成為一名厲害行修嗎,所以絕對不要輕易放棄好嗎?”
清脆動人的嗓音響在耳邊,夏凡的心弦猛然一顫,他暗暗攥緊了手掌,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堅毅和認真。
“誰是夏凡?再不上來的話將視為棄權!”周延很是不耐煩地厲聲喝道。
這次不用小少女催促,夏凡便堅定地向前邁出了一步,同時微微偏頭道:“藍藍,謝謝。”
說罷他撥開人群,飛快地奔上高台,夏藍藍望著那道瘦削的背影,抿緊雙唇,嫣然一笑。
下一刻,夏凡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車熟路地將手按在豎起的黑色晶柱上,用心去感受其中的靈氣。
時間悄然流逝,一秒,兩秒……夏凡額上逐漸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手臂微微顫抖,他努力壓抑著不安,眼前忽然浮現出夏藍藍莞爾鼓勵的笑容,心竟慢慢鎮定下來,精神一絲絲透過黑色晶柱滲入進去。
周延麵無表情地斜眼望著一旁的沙漏,沙漏計時一分鍾,過時不候,而現在,已經五十秒了,黑色晶柱還毫無動靜,估計這又是一個注定被淘汰的人。
台下,夏藍藍小手緊張地絞在一起,閉上眼睛,虔心為夏凡祈禱,她心裏很明白,十六歲身體定型,同時失去測試資格,而夕落山招收弟子是三年一次,如果夏凡這次失敗,也就意味著,他將永遠失去成為一名行修的機會,更別提什麼厲害行修了。
這是她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
突然,夏藍藍聽到周圍傳來一陣驚呼,人們的熱情仿佛在一瞬間被點燃,她慌忙睜開水靈靈的大眼睛,便見黑色晶柱周圍流溢出一縷縷淺淡的白霧,這是靈氣繞柱,代表夏凡有成為行修的資質!
周延微怔,瞥了一眼剛好落下最後一滴沙礫的沙漏,臉上表情略顯僵硬,旋即恢複正常,清了清嗓子,雄渾的修力將他的聲音帶向大青石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夏凡,男,十四歲,有行修資質,通過!”
聽到夕落山執事周延當眾宣布夏凡有行修資質,眾人望過去的目光立刻就不太一樣了,充斥著火熱和一些難免的歆羨甚至嫉妒,夏藍藍美麗的大眼睛則在頃刻間濕潤了,她是由衷的高興。
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猶如長了翅膀般,不一會兒便傳遍了全城,傳到夏家。
年逾六十的夏坤聽到接二連三的報信人登門道喜,這才相信自己最小的孫子夏凡被測出有行修資質的事實,顫抖著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掌,激動地連聲道:“快,快將小凡兒喊回來,好孫兒,真有出息,為我夏家爭了光!沒想到我夏坤活了一輩子還有機會見到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