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都有一樣的心痛
自愛殘妝曉鏡中，環釵漫滲綠絲叢
須臾日射燕脂頰，一朵紅蘇旋欲融。
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
閑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
紅羅著壓逐時新，杏子花紗嫩麴塵
第一莫嫌材地弱，些些紕縵最宜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尋常百種花齊發，偏偏梨花與白人。
今日江頭兩三樹，可憐和葉度殘春。”
沈洛看著書上那首詩，她一直在猜想元稹當時的心情，是真的刻骨銘心了，才會再看不上滄海以外的水，巫山之外的雲了嗎？還是隻是情難就，意難全、
她看著講台上那個說的神采飛揚的女老師，雖然說詩是糾結的，可是她的眉間滿是喜悅。
“這首詩是唐元稹為悼念亡妻所作，字裏行間溢滿了深深的哀思，元稹與韋叢伉儷和好，恩愛至深，韋叢死後，元稹有不少悼亡之作，這一首表達了對韋叢的忠貞與懷念之情——曾經經過滄海的人，再看到其他的水，不是壯闊可觀的水，看過巫山的雲之後，便覺得別地方的雲都不值得一看；
即使從成千的美女中走過，都懶得回過頭看他們一眼，一半固然是為了修身治學，一半是沒有忘情於你呀！取譬極高，抒情強烈，詞意豪壯，用筆極妙。言情而不庸俗，瑰麗而不浮豔，悲壯而不低沉，成為唐人悼亡詩中的千古名篇…”
女老師聲情並茂的講著，沈洛的嘴角卻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世人都道古人皆多情，卻很難鍾情，這個元稹倒是例外。”隻是曆史早已塵埃落定，誰又真的知道其中緣由。
沈洛正在想著，突然從前方飛來一個紙條，她拿起，抬眼正看到蘇煙一臉狡黠的笑，她回給她一個微笑。低下頭小心的打開紙條﹕“丫頭，我們算是滄海之外的水，巫山之外的雲嗎？可是，我不想他，懶回顧啊！”後麵是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提起筆，飛快的在上麵寫下幾個字，然後很快地卷成一團，扔了過去。
她繼續轉動手中的筆，看見蘇煙拿起紙條，不一會兒就露出一絲釋然的笑。然後又把紙條卷起，塞進了書裏。
他偏過頭看著教室最後方那個低頭擺弄手機的男孩，肖然。心裏還是有些不解。
“你若深愛一個人，就要學會阻止自己，不要把他當成全部，不要所有的秘密都和他分享。你投入的多了，就會慢慢地忘記自己，沒有自我的人，在愛情裏是沒有位置的，唯一的結局，愛情被你抓得越緊，卻逃得越遠，最終隻能擊碎你的夢幻，讓曾經的諾言，如飛花般吹散在風中
沈洛是知道蘇煙的故事的，可是，她看不懂她的執著。蘇煙說：“如果你愛我有我愛你的十分之一，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哪怕你隻是有點喜歡我，我也足夠幸福。”可是，如此強烈的感受，另一個人卻置若罔聞。
沈洛在心裏搖頭，自己又何嚐不是呢？那次在圖書館遇見之後，她便再沒有看到淩昊。她不曾去找他，而他也不曾有消息傳來，甚至連陽辰都沒有了消息。
她還記得，那天淩昊走時，她問的那個問題，
“如果她不再回來，你會…”
“我會等她。”淩昊沒有回頭，落下的話卻字字砸在了她的心頭。
其實，我隻是想問你，你會不會給我一個等你回顧的機會。
可是，沒有。
夏日風裏的薔薇花瓣在地麵碎成點點的粉末，再也找不見初見的妖嬈。
她想起那次和蘇煙的的傾談，她說在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的記憶，她說沿途的風景沒有他都失去了意義。
那個雨夜，看著她淋濕的長發，沈洛看著雨水從傘頂傾斜而下，濺起的水珠滑在嘴裏都是苦澀。
“洛，我又做了一件傻事，拿著傘淋得狼狽。”
“煙，如果為另一個不值得的人萬劫不複，那隻能說你的愛是絕望。”
“可是我們已經無路可退，隻有勇往直前。”
沈洛無言，默默為她遮住頭上紛亂的雨，既然我們都已經窮途末路，那讓我們一起溫暖彼此，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