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山中人兮芳杜若
撚指一段風煙過往。我把寂寞埋在心底深藏，等一場天荒地老的愁悵。
如果看似無情能，是我最好的依傍，那麼就請你相信我要的隻是彼此的兩兩相忘。
窗外的紫藤蘿沿著白色的院牆開得花枝繁茂，花朵掩映在綠葉叢中，在明媚的日光下流光溢彩，微風浮動，滿院幽香。
陽辰坐在窗下的竹編藤椅上，微微閉著眼睛，細碎的劉海隨著微風輕輕的搭在了額頭上，眼窩下有些青黛淡淡的痕跡。一向朗俊的麵容上多了幾絲疲憊之色。
不思量，卻總是自難忘。就算如今不得不選擇離開，卻依然還是會想起，想起那個人，想起那些事，就算是無奈，可是還是依然不停想念。
記得她在宛爾淺笑時似一朵百合的皎潔，明明是遇見了卻還是不得不選擇錯過。如果她覺得那樣是幸福，陽辰都會毫不猶豫的成全。
他的腿在反反複複地治療間始終都沒有完全痊愈，在陰雨天時就會痛得椎心刺骨。
聽著外麵的雷聲隆隆，看著那些矯若銀龍的閃電刺地一聲劃過漆黑的夜空，照著他因疼痛而蒼白的臉色，冷汗一點點地濕透脊背，他就會想起那個雨聲如雷的夜晚，想起沈洛痛苦的麵龐，耳旁又猛地響起那個幾乎用盡她所有力氣的耳光。半張臉便在一瞬間變得麻木。
他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愛得太重，太深。
心的世界狹小得隻能容下一個人的感情，對於陳雪他是愧疚的，他總是在設想著這樣的如果，如果那天他沒有喝多，如果那天他不是那般想念，如果不是朦朧中聽到了陳雪酷似沈洛的聲音，如果不是…可是這些如果不是，終究都變成了是，他懊悔，卻終究無法譴責誰。
他記得那個午後，他看著自己包裹得臃腫的雙腿，看著外麵明晃晃的日光，陳雪紅腫著雙眼，風一般地跑了進來，他還來不及詢問，便聽到陳雪告訴他，以後如果不想再讓她難過，那就再也不要去找她。友情容不下三心二意，愛情更是不能再有其他的負贅。
如果愛她，隻能裝作再也無意。
陳雪的話仿若魔咒一般在他的耳旁一遍遍回蕩，不是沒有看到沈洛臉上越來越多的黯然，不是沒有看到沈洛轉身時的蕭瑟背影的失意，可是，他卻隻能轉過頭，咬緊已經毫無血色的下唇，把所有的心疼和愧疚都咽進心裏，這種壓抑的痛更甚於腿上椎心刺骨的痛。
尖銳的指尖刺進手掌，他聞到了血腥淡淡的味道，看到陳雪目光中的擔憂，卻終究寧願自己承受。不是無情，隻是因為我想要的是我們的兩兩相忘。
他一直相信她可以和淩昊過得很好，他一直相信沒有他在她的身旁，她便會遺忘那曾經所有的不陽光。他一直相信，她可以去努力的幸福著自己想要的幸福。
從驚夢之中醒來，才發現在不自覺已經濕了額角。慢慢的坐好，窗外依舊是日光綿長，斜斜的日光已經掠過了窗台，灑在旁邊的牆壁上，靜謐中仿佛能聽到時間滴滴答答地遠走，風中飄滿淺色杜若的香，總是恍若隔世夢一場。
他慢慢地從椅子上起來，窗外種著幾棵杜若，長長的莖已經快要伸到窗口，紅色的花朵在暖日豔陽下更顯得紅碩。
山中人兮芳杜若。他忍不住喃喃，慢慢地伸出手去，隔窗輕柔地撫弄著花瓣，嘴角的微笑慢慢地變得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