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都抬到後山的亂葬崗去。你們的動靜千萬小一點,別讓鄰村的人瞧見了。”一個顫顫巍巍的老者,花白了頭發,下巴上有著一撮山羊胡,他手拄著一根漆黑的拐杖,看著眼前幾個村裏的壯年,搬著十幾個麻袋。
幾個壯年裏,較為年輕的王大力,長相憨厚,看上去虎頭虎腦,此刻撓了撓頭,不忍地說道:“村長,這狄愣子還有口氣吊著呢,就這樣把他扔亂葬崗去,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老者是高陽村的村長,在村裏的輩分很大,在王大力的老爹還在世的時候,老者就是高陽村的村長,王大力的老爹死了後,老者身子骨仍然還有些硬朗。
村長此刻焦急的把手中的拐杖,不停的點著地麵,發出‘篤篤篤’的悶響。
“大力啊,你咋就這麼婦人之仁?是一個外鄉客重要,還是整個村子重要?要是被人知道村子染上了瘟疫,告到巫廟去。或者去縣尊大人那兒一說,那整個村子就全完了!”村長用拐杖不停地點著地麵,語氣中充滿了淒涼。
王大力瞅了幾眼地上時不時抽搐幾下的麻袋,有些憨厚的撓了撓頭,說道:“可是狄愣子還有口氣啊,你們看,他還在動呢。”
村長氣急,手中拐杖點地麵更加急促,他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王大力,說道:“大力,你咋就這麼強呢?泄露了風聲,那是會被屠村的啊。你爹臨死前,讓你聽我的話,你不聽我的,是不是連你爹的話,都不聽了?”
老村長氣急中,有些喘不過氣,捂住嘴不停地咳嗽。
這時,一個壯碩的漢子走上前,拍著王大力的肩膀,說道:“大力,聽村長的。狄愣子染上了瘟疫,他是躲不掉的。不能為了他,毀了村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多為村子想一想。”
王大力看著隔壁的李叔,他知道李叔是村子裏最樸實的人,平時王大力沒少去蹭飯。他老爹死後,李叔更是對孤身一人的他十分照顧,常常雞窩子裏生了兩個雞蛋,除了給自己家的兒子,也會給王大力煮上一個。
由此以往,王大力除了死去的老爹,也最聽李叔的話,此刻見李叔都這樣說。王大力雖然心裏有些難受,還是點了點頭,扛起地上的麻袋,跟著李叔向後山走去。
高廟村是大梁邊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山村,相較起大梁王朝,高廟村就好比江河中的那一滴水,可有可無,更是翻不起一點的波浪。
高廟村這次莫名其妙的感染上了瘟疫,在半個月內,就有接近二十個人死亡,這對一個村子來說,無疑是個噩夢。更讓高廟村絕望的是,村子裏的很多人都出現了發熱,打噴嚏一些症狀。
作為村子裏的村長,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因為在大梁,得了瘟疫。基本上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將整個村子都燒掉,連人帶村子,一起被火焚燒。
所以,在所有人發現之前,村長便把村裏死去的人,都讓人秘密的搬到後山的亂葬崗,偷偷地把屍體焚燒掉。結果,在三個月前,村裏來了一個陌生人,據他自己說叫狄柏,至於幹什麼的,高廟村沒有一個人知道。
狄柏到了村子後,和村民們相處的十分和善,對王大力似乎關係更加牢固,這也是王大力這次很為難的緣由。
自從幾天前村子裏染上了瘟疫,村長都不讓村民去縣城,或者鄰村溜達,害怕走漏了風聲。
結果,三天前,狄柏開始發燒嘔吐,這和村裏瘟疫的症狀一模一樣。村長不由分說的帶人綁了狄柏,要將他一起送到亂葬崗。
王大力扛著裝著狄柏的麻袋,跟在眾人身後,此刻感覺到肩上的麻袋沒了抽搐,王大力暗歎一聲,輕聲嘀咕道:“狄愣子,不是哥們不幫你。可你染上了瘟疫,遲早是要去下麵報到的。為了村子,我也不能放你偷偷溜走。既然,你已經去了,也好,免得受一些活罪。”
王大力輕聲嘀咕著,雙眼漸漸模糊,似乎有層水霧遮在他眼前,連腳下的路都迷糊起來。王大力使勁的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低聲罵道:“娘的,自從老爹死後,老子已經好久沒掉淚珠子了,這次一定是風沙進了眼睛。”
高廟村的後山,是一片亂葬崗,亂葬崗其實也就是稀稀落落的立了幾個土堆,村子裏隻要有誰死了,都會在這後山的亂葬崗立個土堆。
時遷月移,高廟村在這山裏生活了一代又一代,早就不清楚哪個土堆是墳堆,也許在一個墳堆下,就有一具老祖宗的骨架。
眾人在李叔的領頭下,在亂葬崗的一個凹陷大坑的邊緣停了下來。大坑天然形成,大約一丈大小的,李叔放下扛著的麻袋,站在大坑的邊緣,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大力,你和昌盛去找些幹柴,還是老規矩,這些屍體全都燒掉。”李叔臉上不知道帶著什麼表情,對著後麵的王大力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