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地一股寒風鑽入脖頸,少年揮了揮手,趕緊貓腰鑽進屋內。久久,街對麵的少女才戀戀的收回目光。
躲在布簾背後,少年長長歎了口氣。“其實豆花挺好的,隻不過……”
“不過什麼?”向來被少年無視的老掌櫃冷不丁冒出一句。
“隻不過……咦?我幹嘛告訴你……”
老掌櫃渾濁的雙眼陡然一亮,“小子,別忘了我是你養父!”
“喂,老人家,拜托您也別忘了,我從沒領、過、工、錢!”少年拚命瞪了回去。
光亮瞬間熄滅,老掌櫃麵無表情的低下頭,劈裏啪啦又撥弄起算盤珠子。
少年揚了揚下巴,牛氣衝天的衝向廚房——
又該續水了。
“趕明兒我找個媒人過去說說?”
聲音從背後傳來,少年心中一暖,去仍舊用貌似不屑的哼聲硬頂了回去。
攪動著濃香滿溢的茶湯,少年喃喃自語:“隻不過,重獲新生的我,又怎會甘心平凡……”
深吸一口氣,少年提起茶壺向人群走去。
每次進入熱鬧的茶肆,少年都仿佛打了一場大仗。老掌櫃說過,茶博士練的就是眼快、手快、腿快,還有——
心快。
滑步躲過揚起的衣袖,手腕順勢一點,香濃的茶湯從歪戴的帽頂飛入另一桌客人手中的茶碗。不等談興正濃的茶客反應,手臂一收一放,明黃色的水線立時中斷,壺口處殘餘的幾滴沿著中斷的弧線滴入碗中,激起淺淺的水花。
“哎呦!”將將反應過來的茶客急忙扶住歪倒的皮帽,手中茶碗一陣晃動,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少年遊魚一般在茶客間穿行,沒有瀟灑的身法,沒有複雜的步法,隻用近似條件反射的簡單動作完成了續杯。
高台上的說書人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放下茶碗,啪的打開折扇,捧在胸前下台討賞去了。
提著壺柄的右臂內血脈暴跳,酸痛難耐,少年抹去額頭豆大的汗珠,向後堂走去。
“啊——”
門外一聲驚叫,少年猛然一愣。“豆花!”
扔掉茶壺,少年箭步竄了出去。
少女正捂著臉頰橫躺在包子鋪前的大街,熱騰騰的白麵包子散落一地,旁邊一個油裏油氣的潑皮正舉著蒸籠向少女砸去。口中還罵罵咧咧的嚷道:“小爺我吃館子都不要錢,拿你幾個包子還敢向爺伸手?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這位小哥消消氣,我家丫頭不懂事,您多擔待……”係著圍裙的的大叔伸手一覽,將潑皮推了個趔趄。
潑皮踉踉蹌蹌站穩腳跟,正想破口大罵,猛的瞥見滿身腱子肉的包子大叔,頓時沒了氣勢。鼠眼一轉,潑皮嬉皮笑臉的抱拳道:“小弟有眼無珠,冒犯了大哥,還請哥哥原諒則個。”
“無妨。”包子大叔將豆花扶起,頭也不回的道。
潑皮打著哈哈弓腰退去,轉身的瞬間,眼角陡然爆出一抹厲色。圍觀的眾人正夾槍帶棒的指著潑皮喝罵,除了靠在廊下的大郎,竟沒人發覺。
“有意思。”少年拉下汗巾打了打鞋麵,跟老掌櫃打過招呼,懶洋洋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