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到樹上,爬得很高,不是為安全,而是要盡量遠離今天發生的一切。我的睡袋整齊地疊放在露露的背包裏。明天我要清理這些物品,製定新的計劃。但今天,我要做的一切就是把自己綁好,吃掉那塊麵包。麵包不錯,有股家的味道。
很快天空出現了市徽影像,國歌在我的右耳邊響起。我看到出現了一區男孩,還有露露的頭像。今晚就這些了,“還有我們六個人,”我暗自思忖,“隻有六個人了。”麵包還攥在手裏,我已沉入夢鄉。
有時,當所有事情都糟透時,我反而會做些美夢,比如和爸爸一起在林中打獵,在陽光下和波麗姆一起吃蛋糕;今晚夢到的卻是露露。她戴著花環,坐在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教我如何與嘲笑鳥說話。她沒有傷口、沒有流血,隻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咯咯地笑著,她嗓音甜美清新,唱著我從沒聽過的歌,一直唱個不停,通宵達旦,在模糊的夢境中,她最終消失在林中,但仍餘音嫋嫋。我醒來時,心裏覺得甜甜的,想把夢境中的安寧甜美留住,但它卻很快消失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寂寞,悵然若失。
我覺得四肢沉重,好像血管裏灌了鉛,即使最簡單的事我也無心去做,隻想躺在那裏,透過樹葉直直地看著天空。幾個小時,我一動不動。但最終想到波麗姆在電視旁焦急等待的麵孔,才從無所適從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我給自己下了一些簡單的指令,如:“凱特尼斯,你現在要坐起來;凱特尼斯,你現在喝水。”我機械地執行著命令。“凱特尼斯,現在你要把包裏的東西理好。”
露露的背包裏裝著我的睡袋、快空的羊皮袋子、一把幹果和植物根、一點兔肉、她的襪子和彈弓。一區男孩的包裏有幾把刀、兩個矛尖、手電、小皮革袋、急救箱、一滿瓶水還有一袋幹果。在所有供選擇的食品裏,隻選了一袋幹果!在我看來,這是極度的傲慢。營地裏有那麼多食品,所以幹嗎要帶吃的?你很快就結果對手的性命,還沒覺得餓就可以返回營地。我希望其他職業選手也沒帶食品去進行他們輕鬆的旅行,回來時卻發現他們已一無所有。
說到吃的,我自己的也快吃光了。我把十一區送來的麵包和兔肉吃完。食物吃得真快。我所剩的隻有露露的一點幹果和植物根,還有男孩的幹果和一塊牛肉。“現在得打獵了,凱特尼斯。”我對自己說。
我把要用的東西小心地放在背包裏。爬到樹下,把男孩的刀子和矛尖藏在一堆岩石下麵,這樣別人就不會用了。昨天無目的亂走已經使我失去方向,但我照著小溪的大致方向走去。看到露露未點燃的第三堆篝火時,我知道自己走對了。不久我在前麵看到一群大嘴雀棲息在樹上,三隻大嘴雀還迷迷糊糊地,就已命喪箭下。我回到露露堆的柴堆旁,把火點燃,也不管騰起的濃煙。“你在哪裏,加圖?”我一邊烤著大嘴雀和植物根,一邊想著。“我在這兒等著你呢。”
誰知道職業選手在哪兒?他們抑或離得太遠趕不到這裏,抑或清楚點火是吸引他們的計策……可能嗎?太害怕我了?當然,他們知道我有弓箭,加圖看到我把弓箭從格麗默的身下抽出來。但他們是不是又兩兩組合了呢?他們是否已琢磨出我炸毀補給品,之後又殺了他們的同夥?他們很可能認為這是薩裏什幹的。難道不是他而非我更應為露露報仇嗎?原因是他們來自同一區,而非他對她感興趣。
狐狸臉怎麼樣?我炸毀補給品時她就在附近嗎?不,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她在廢墟裏大笑的時候,她好像是得到了意外的驚喜。
我猜想他們不會認為這是皮塔點起的信號火。加圖已肯定他跟死了差不多。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想把給露露身體鋪上鮮花的事告訴皮塔,想告訴他我終於明白了他在樓頂所說的話。也許如果他贏了,可以在勝利之夜看到我,到時他們會在我們接受采訪的舞台屏幕上播放比賽的精彩片段。勝利者會坐在貴賓席上,四周是選手的輔助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