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問道:“買票了嗎?”
邦德便把洗澡票交給了他,那人用手向後一指,扭頭對邦德說:“從那扇門進去。”說完他們又繼續玩牌。
小隔間裏很悶熱,讓人感到憋氣,裏麵除了一條灰色的舊毛巾,什麼都沒有。邦德把衣服脫掉,把毛巾係在腰間,鈔票折疊好塞進上衣口袋中,又在上麵放了一條手帕。他又把槍背帶掛在了衣鉤上,然後走出單間並把門鎖上了。
邦德萬萬沒有想到,從門口一眼望去,裏麵竟是這副景象。在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已撞進了太平間。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長著兩撇稀疏胡子的光頭黑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不停地上下打量著他。問道:“先生,想治什麼病?”
“沒什麼病,’邦德答道,“隻是想嚐試一下泥漿浴。”
“好的,”黑人說,“心髒有沒有毛病?”
“沒有。”
“好,那到這邊來吧。”那個黑人帶著邦德走過一條滑溜溜的水泥地,來到一條長木凳前。他們後麵則是兩個破爛不堪的淋浴隔間。一個滿身泥巴的人站在蓮蓬頭下,一個缺耳朵邊的夥計正拿著橡皮管給他衝洗。
“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那個黑人說著走開了。邦德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雙滿是皺紋的鮮紅手掌將要任意擺布他的身體。
邦德對黑人向來懷有憐憫之心。幸虧英國沒有種族糾紛,可美國人卻從學校開始就與種族問題結下了不解之緣。邦德觀察起四周的設施來。這是一間用水泥建造的正方形房屋。屋頂上方掛著四隻燈泡,都沒有燈罩。電線上落滿了蒼蠅屎。燈泡的光線照在濕漉漉的四壁和水泥地上,忽明忽暗。牆邊放著二十張矮桌。每張桌上都放著一個厚厚的長方形木箱。有一隻木箱子空著,木椅在牆邊靠著。邦德估計這個位子就是他的。那個黑人拿來了一條又髒又厚的床單鋪在了木箱子裏,然後用手把它抹平。一切準備就緒,他走到了屋子中間,從兩排鐵桶中提了兩桶過來。桶裏裝的是熱氣騰騰的黑泥巴。他用手掌當勺子從鐵桶裏一勺一勺地舀泥巴抹在木箱底上,抹了大概有二英寸厚。他又走到一個浴缸邊,浴缸裏還有幾個冰塊在上麵浮著。他從那裏撈出來幾條濕漉漉的毛巾,往胳膊上一搭,然後繞著屋子走了一圈,便開始用那又濕又冷的毛巾給躺在木箱裏的客人擦汗。
屋裏非常安靜,除了膠皮管衝水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一會兒,皮管衝水的聲音停止了,隻聽一個聲音嚷道,“好了,威爾斯先生,今天就到這兒吧。”這時,看見一個渾身長滿濃密汗毛、光著屁股的胖子顫微微地從淋浴間裏出來,等著缺耳朵邊的夥計給他穿上厚厚的絨質睡衣。他很匆忙地用幹毛巾擦了擦下身,然後就從邦德進來的那個門走了出去。
隨後,那個缺耳朵邊的夥計也推門走了出去。陽光從敞開的門外照進來,邦德可以看見門外碧綠的草地和蔚藍的天空。不一會兒,缺耳朵邊的夥計就提著兩桶熱氣騰騰的泥巴走了進來,用腳關上了門,然後把兩隻鐵桶放在了位於屋子中間的兩排鐵桶旁邊。
那個黑人此時向邦德走了過來,用手摸了摸箱內的泥漿, 然後點點頭說:“先生,好了,可以洗了。”
邦德走過去,黑人把他身上的大毛巾取了下來,把他的鑰匙掛在了旁邊牆上的鉤子上。邦德於是便赤身裸體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以前洗過這種泥浴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