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郎君多薄幸，娘子們都是忍氣吞聲過日子。”韓娘的聲音帶著苦澀，“您以後再不可說這些話了。”
薑虞搖搖頭，“世人都如此就是對嗎？”
韓娘一怔，還想再勸，可薑虞已經轉身走了。
回到珠鏡小築，薑虞命婢女尋了本《女誡》來，鋪開筆墨抄了三遍就見婢女去而複返。
“三娘子，老夫人來了。”
“阿娘？”
薑虞立刻扔了筆，也顧不上穿鞋就向外跑，沒留神迎麵撞上一道白影，“……阿娘。”
“莽莽撞撞像什麼樣子，”薑老夫人李瑤琴皺著眉拂開她，“你給我跪下。”
瞧她滿臉慍怒，薑虞收起笑意，後退兩步拎起裙子小心翼翼地下拜，“阿娘息怒。”
李瑤琴順勢坐在她麵前，剛開口已是滿臉淚水，“你讓我怎麼息怒？”
“惹怒你阿姑時可想過我和小四郎？我們孤兒寡母仰仗著越王府一點恩惠過活，如今你卻要我們死。”
薑虞額頭緊緊抵住手背，喉嚨發堵，“阿娘，我絕無此意，是郎君負我在先……”
“你也配說這話？”
李瑤琴揚聲嘲弄，“越王是大殷唯一的異姓王，當今聖人(皇帝)的左膀右臂，他不過納兩房妾，你就敢說三道四？”
薑虞不可置信地抬頭，眼前的阿娘忽然變得陌生又模糊。
李瑤琴還在埋怨，“當初你阿爺阿兄教你兵法謀略我就反對，你果然是被教壞了頭腦，沒有半點女子的乖順。”
薑虞鼻尖發酸，啪嗒，一滴眼淚端端正正砸在膝蓋上。
肩膀忽地一痛，有東西掉下來滾到她懷裏。
一個巴掌大的白瓷瓶。
她拿起來還沒細看，就聽頭頂傳來李瑤琴的哭腔，“裏麵是砒霜，你要再敢提和離，我們一人一瓶，一了百了。”
“老夫人萬萬不可。”
薑虞攥著瓷瓶到手指發痛，身後的韓娘已膝行到李瑤琴麵前連連磕頭，“三娘子這些年從未過得如意，老夫人何苦再逼她？”
李瑤琴抬腳踹她，“你這刁奴滿嘴謊言，做王妃都不如意，難不成想做皇後？”
“阿娘——”
薑虞歪過單薄的肩膀撐起倒地的韓娘，轉頭看向李瑤琴，“韓娘有官職在身，不可羞辱。”
“你這會倒知道分寸了？”
李瑤琴抹抹眼淚，“越王回京三年，你怎麼能一無所出？快收起那些胡話吧，好好替他開枝散葉才是你的本分。”
薑虞直起腰身，堅定地看向她，“阿娘，我不會和崔奉洲生育子嗣。”
李瑤琴頓足捶胸，“你不生下世子，我與小四郎怎麼活？他才七歲，可是你親阿弟啊。”
說完，她又示意門外的婢女，“快去請大王來，就說王妃想通了，要給他賠禮呢。”
薑虞也不阻攔，平靜地看著婢女小跑著離開。
左等右等，直到午飯時辰，那婢女才垂頭喪氣地回來，“大王命奴傳話‘薑氏女莫要再生事端，平白惹人厭煩’。”